引言
一直觉得,一枚钱币的意义,不在于它的市场价值,也不在于买到手里拥有,封到盒子里收藏。
而在于方寸之间它所承载的历史信息,简简单单的几个文字或者图案,都暗藏着当时的制造者想要表达的意义。
一、舍利地宫
2008年7月南京大报恩寺(宋长干寺)地宫出土供奉佛宝舍利的七宝阿育王塔,
并在封存铁函中取出银鎏金双面龙凤纹供奉钱一枚,同时于铁函外发现零散存放单面龙凤纹铜钱、铜鎏金钱若干。
据地宫碑文,地宫封存时限为宋大中祥符四年,供奉钱币的下线也是祥符年号。
也就是说在公元1011年,地宫封闭,并且再未打开添加新的供奉物品。
而据史料记载,这一次的地宫供奉并不是历史上的第一次,
东晋孝武帝宁康年间,高僧刘萨诃在此发现佛祖真身舍利,以及佛祖发、爪(头发与指甲)等圣物,轰动南北。
长干寺从此被佛教界广泛认可为中土19份真身舍利的瘗藏地之一。
所谓发现,则自然是发现了在此之前的舍利封存地宫。
也就是在东吴印度高僧康僧会建寺之初,长干寺即建有地宫存放佛宝舍利。
而史载的宋代这次封存之前,唐末李德裕也曾在长庆四年(公元824年),将梁武帝所建长干寺阿育王塔地宫打开,从中发现了21枚舍利。
并将其中的11枚迁往润州(今江苏省镇江市),在北固山甘露寺建塔供奉。
也就是说,长干寺地宫供奉舍利并供奉物品之习是从东吴建寺之初就一直延续的,直到宋大中祥符年间最后一次封存后千年之中再未开启。
二、龙凤纹与周元
说到浮雕龙凤纹钱,离不开周元通宝,这是龙凤纹钱币的一个重要信息,此类钱币日常最常见的形式就是周元背龙凤,
有别于其他种类的周元花钱,周元背龙凤的出土记录基本集中于宋代窖藏,
更有一个准确的年代信息,就是杭州雷峰塔地宫封存的五代十国吴越时期的周元背龙凤纹。
而纵观所有类型的浮雕龙凤纹钱币,龙凤纹造型基本分为两种,
一种高浮雕、具备更多图案细节信息;一种图案粗糙,加入龙珠。
长干寺、雷峰塔所出龙凤纹同属第一类形态。
以雷峰塔地宫为断代标准,
则此类龙凤纹的出现则大致推断应晚于周元通宝始铸的后周世宗显德二年(公元955年)早于雷峰塔地宫封存的宋太平兴国二年(公元977年)的22年间。
而这一时间段内,南京和杭州基本处于南唐和吴越的管辖下,而非中央王朝直接管辖。
而雷峰塔地宫的官方性质,可以证明一点的是,周元背龙凤属于官方铸造,是后周朝廷铸造赏赐吴越,还是吴越铸造奉献后周王朝呢?
三、长干寺龙凤纹属于官铸还是民铸
这个的确很难说,但应该来说不属于大中祥符年间民间铸造,
1、如前述,此类龙凤纹有官铸的先例(雷峰塔地宫);
2、纵观地宫其他民间打造供奉品皆为佛教故事题材与龙凤无关;
3、较大量的单面龙凤纹铜钱型制统一并微大于同期流通钱,有官铸供养钱的特征。
以上三点基本倾向于此批钱币的官铸性质。
四、长干寺龙凤纹属于南唐、后周还是北宋
属于后周颁赐南唐的话,则有雷峰塔地宫周元背龙凤纹的支持,同为后周赏赐南唐与吴越,故而造型统一,如有面文则为周元。
属于北宋,亦可解释,后周亡后官铸不再适合用周元面文,索性单面无文字或者双面图案。
属于南唐,理据同于北宋。
纹饰特征无法确认归属,这里只有从地宫碑文找线索,地宫碑文提到民间筹资、信徒捐赠,打造相关器物,而未提及同样放置铁函内重要位置的双面银鎏金龙凤钱,
据前所述此类钱币的官铸性质,如是真宗朝或太宗朝赏赐供奉,碑文中似不可能毫不提及如此圣恩。
则可谨慎推断此批钱币不属于北宋,而是南唐时期的皇家供奉,大中祥符年间封存一并藏入,侧面证据还有同出的南唐铸造的永通泉货,众所周知这不是一种大量铸造的流通货币。
而南唐供奉亦可解释为何宋代封存地宫未提及此批钱币,南唐灭国官方档案散失加之讳言前朝所然。
那么是后周还是南唐铸造了这批钱币呢,公元955~960年的短短五年,后周与南唐展开多次大战,并最终于显德五年(公元958年)才最终臣服于后周,改用后周年号,
期间周世宗还展开了席卷后周境内的灭佛运动,以后周赏赐钱供佛可能性实在太小。
而结合南唐的铸币水平与文化水平,此类精致高浮雕纹饰出自南唐也更宁人信服,而周元背龙凤也当是南唐臣服后周后的2年所铸,并在后期逐步走入民间成为民花,纹饰日渐粗糙简省。
而史载在臣服后周后的两年里,南唐也确实大量铸造周元钱进献后周朝廷。
而雷峰塔出现的那枚周元背龙凤,不成批量,则完全可视为南唐流入的产品。
结语
一家妄言,贻笑方家,望其抛砖引玉之效。
长干寺双面龙凤纹目前除南京馆藏一枚银鎏金,披露的有博宝在线拍卖2012年拍出一枚,园地17期拍出一枚。三枚图案细节完全一致。
关于此枚钱币的信息除此三枚以外则基本没有了,也希望有相关信息的朋友提供交流。
下文附图
1、南京长干寺地宫出土银鎏金双面龙凤
2、园地17期拍卖银双面龙凤
3、长干寺地宫铜鎏金单面龙凤
4、雷峰塔周元背龙凤
5、流传周元背龙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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