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恭贺民俗钱币文化版块的开通,奉上各位一篇早年自编小故事,以表心意。
奣龙谢锺钱的研究(或龙奣谢锺,以下省去调换)从文字开蒙到酒令离合诗
作者:金如意
在多奇神妙的民俗文化钱币中,有一种为“奣龙谢锺”四个字的花钱,文意曲奥难解,识文易却难知意。
上世纪80年代末到90年代,长沙望城县铜官镇发掘一座唐窑,出土了一批唐代长沙窑瓷器,其中有大量酒壶上都有诗词,多为五言绝句,从众多未见记载的唐代诗句中,透露出浓厚的民间时代气息.这些诗反映了诗词在唐代的普及程度,在内容上也多反映社会底层人们的思想意识和情感,如离别相思、劝酒和警言的句子。多短小简炼,通俗口语化。
其中有一首诗如下:
天 立 言 千
明 月 身 里
日 已 一 重
月 三 寸 金
奣, 龙, 谢,锺.
这首五言绝句诗,前言不搭后语并不连贯,也无叙事意义,最明显的特征是每一句前四字组成最后第五个字,正是“奣龙谢锺”这四个字,也就是“拆字诗”的形态.
拆字诗是中国古文杂体诗的一种.是把字形结构的部件拆开后再组合成字,并将拆开与组合的过程附会成诗句,是谓拆字体。这种诗源于汉末离合诗,但拆字诗的本字与拆开的字形构件会在诗句中同时出现,就如谜面和底同时出现,故而并无离合诗或字谜诗的谜语色彩,只是字形结构与音义结合形成的游戏诗体,并不需要多句连贯叙事.
早期此体有《后汉书》中载:“献帝初,童谣云:‘千里草,何青青,十日卜,不得生。’”这句三字隐语中,“千里草”即“董”,“十日卜”即“卓”,暗示董卓专权百姓不能活。隋唐五代时拆字诗用于蒙学识字读本,用押韵语把文字分开组合教学,是一种易学的识字教育方法,既整齐又押韵的句子,念唱起来悦耳顺口,容易让各类初学或习字者掌握,又便于记忆。琅琅上口的启蒙读本在普罗大众中传播很快,也成为那个时代的民俗口谣.
离合藏头诗或称借字联边,也叫诗题离合,传始创于中国唐代大诗人白居易。此种诗文体,除原本平仄对仗押韵外,最主要的特点是取句尾末字的字体一部份而成诗,最后一个字亦为该诗句之整字。诗句内容与离合的字形并无联系。六朝的离合诗是因诗句意义领会出字的形体结构,再组合成字,所成之字与诗中内容也不一定要有联系意义。
唐宋时期有多种酒令名目,其中也有拆字令。唐末,皮日休和陆龟蒙酬唱离合诗就是这类酒令拆字诗,皮日休《离合晚秋吟》:“东皋烟雨归耕日,免去玄冠手刈禾。火满酒炉诗在口,今人无计奈侬何?”诗中一、二句首尾合成晚字,二、三句离合为秋字,三、四句离合为吟字,三字结合即诗题《晚秋吟》。陆龟蒙《离合松间斟》:“子山园静怜幽木,公干词清咏荜门。月上风微萧洒甚,斗醪何惜置盈樽。”离合手法同上,一二句、二三句、三四句的首尾分别离合成诗题的“松间斟”三字。宋人蔡宽夫诗话云:"唐人饮酒必为令,以佐欢乐。"
〈酬唱,指用诗词互相赠答唱和。语出唐代 郑谷《酬右省补阙张茂枢》诗:“积雪巷深酬唱夜,落花墙隔笑言时。”〉
到了宋代,文人无论是宴饮酒令,还是酬唱诗篇,皆以字的拆散组合为戏。如《古今谈概》引北宋黄庭坚与赵挺之等人的拆字酒令云:“禾女委鬼魏(赵挺之),戊丁成皿盛(某甲)。王白珀石碧(某乙),里予野土墅(某丙)。来力敕正整(黄庭坚)”。又如宋代刘一止《苕溪集》诗集中有《山中作拆字诗寄江子我郎中》一篇,也是近似于黄、赵等人酒令的拆字体五律:“日月明朝昏,山风岚自起。石皮破仍坚,古木枯不死。可人何当来,意若重千里。永言咏黄鹤,志士心未已。”。拆字诗做为酒令主要游戏一直延续到明清甚至近代还有。
出土的这一批唐代长沙窑瓷器也大部份都是酒壶,诗词多以言情助酒,其中发现的这首“奣龍謝鍾”拆字诗酒令词,也真实反映出一个时代的文化细节,唐人豪饮诗人常醉,因酒而张扬,宋人内敛,情悲国恨也在酒中倾诉.酒与民俗密不可分,如祭祀、婚丧嫁娶、寿生、庆功、会友等等民俗活动都会饮酒。酒文化也是贯穿中国历史的文化河流。
结合唐宋拆字诗酒令再回看此钱,这种拆字诗铸造成钱文,便赋予了新意义,此钱也出现了汉晋时代酒令游戏钱的影子。河北满城西汉中山靖王刘胜及夫人窦绾墓中,就曾出土一套阳文韵语的酒令钱.
唐朝后期酒令文化鼎盛,饮酒场所有专以陪酒为主的女性,叫作“饮妓”,“律录事”一般由她们担任,也就是酒席上的酒令官,“律录事”有宣令、行令、更令、执罚和监督等作用,“宣令”意为决定玩什么样酒令,此拆字酒令或许就是众多酒令戏中的用具。唐代的“论语玉烛"银酒筹筒 ,盛放的就是旗旛令的一套用具.宋代不但沿袭了酒令习俗,更加丰富了酒令文化,如宋辽时期的各种仙人酒令钱牌.酒令书著也层出不穷。
所以笔者推测此钱为拆字诗酒令钱,也或为“宣令”中的一令牌,做拆字酒令时行走,“律录事”酒令官出字,停者酬唱拆字诗,拆不成或拆错句罚酒 ,后再将拆字酒令钱交于下一位并出字题,至于具体如何行走 ,史书并无介绍也已失传。宋人洪迈在《容斋随笔》中就有对唐代酒令“今人不复晓其法矣”的感慨。
(文中泉图为友人汪卓,网名“乾宝堂”的藏品,其它有取自拍卖公司网络图和国内博物馆,文章中的资料也只举出一角,并没有全面放入文中,如有喜欢民俗文化可短信与我索取全面,取文不标作者请自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