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钱中间有个眼,
外圆内方有道理。
钱眼看人开眼界,
人人都在钱眼里
十八 终局
以下一篇全是真事,没有半句虚构。是两三年前写的,作为结束篇。文中那个LS,是我的朋友,我来古泉园地就是他介绍并替我注册的。
我这人有个特点,心里有什么就说出来,脑子是一股筋,不会转弯。对我来说是害处多,但对别人有好处,没一个人敢说受过我的骗。只有我老婆说我骗了她,结婚时我说的是周岁,她以为是虚岁,不是我骗人,怪她没文化。
如今七十岁的人了,这缺点还没改掉。泡网三年多,得了网络综合症。本来三十年前就患上颈椎骨质增生,右臂发麻,现在更严重了。右手成了鼠标手,倒水手发抖,不会写字了。去年冬天,上街走路右腿一拐一拐地,二十分钟后才能正常行走。一次遇见邮局的王女士,说“J老师,多时不见,你的腿怎么了?”我突然意识到,再这样下去,或许一年之内就死掉了,再不浪费纳税人的钱了。
儿子打来电话说,每天上网不能多于两小时。
但不上网又怎样消耗掉“余……生”呢?麻将只能活动手指,何况只在下午打,上午的光阴如何化掉?台球早已没有兴趣了,养花呢?冬天屋里放不下,花盆太多也不美观。剧团退休的老刘请我到西街跟他们排练文艺节目,去了两次,一是熟人不多,二是三十多年没接触乐器,估计一时很难恢复,更主要的是兴趣不大。
小沈阳的一句名言给了我启示:人生最痛苦的事是人死了,钱没花了。我想:我还有两万多元的积蓄,在死之前要全部花掉,不能留给别人,妻子儿女也是别人。我的人民币是我应得的报酬,妻子儿女也不能剥削我,至于房子,只好留给他们了。
怎么花掉这些现金呢?
还是觉得重搞收藏好,尤其是买银币可以花掉很多钱。
2009大年过后,就到北京,天津,太原等地,逛了两趟。北京的马甸,报国寺,大钟寺,潘家园,琉璃街,都逛尽兴了。果然花掉不少钱。哈哈,真痛快!悲哀的是,将来这些钱币不会放在我的棺材里,最终还是别人的。不过那也是人的责任,大资本家死了把亿万资产留给别人也一样。
九十年代我就集币,因经济拮据,遇到中高档的一般卖掉供生活了。现在有点钱了,有了新想法。我死了以后,儿女们一定抱怨:我爸爸集了几十年邮币卡,怎么全是“大路货”,连中档的都没有!其实真正动机是满足自己的欲望,这想法只是掩饰。
我又拿着币册上街,跟几个收藏爱好者讨论,那里有一个退休教师摆一个钱币古玩地摊。有一天罢,我们几个正在谈论,来了一个中年妇女,蹲在地摊边上听我们谈话。有人谈到银元有双龙的,这女的就插嘴说:“双龙白洋都是假的吧?”我一听是内行话,就问了她几句,这女的就说她家中有几个白洋。
她走了以后,旁边有人说:“她就是刘RD的老婆。”刘RD十多年前跟我有过来往也算朋友,做过些买卖,很痛快的一个人,不怎么斤斤计较。说老实话,人家搞收藏比咱年长,还教会我不少知识。
过了四五天,这女的拿来八九个白洋,说是儿子考上高中。——现在人们都不愿念本县高中,要到市政府所在地念,宁愿多花些钱。——她说,如果儿子到“一中”读高中,最少得花费三万元,因此她想卖掉这些银元。
我看她这几个白洋,全是墨黑色的绣,敲了几下声,音挺好的。十多年不搞了,觉得像是真的。于是对她说,“这个摊不收白洋,我呢,明告你说,我是搞收藏的。现在太原的收价是185元,我只能175元收你的,小县城里卖不掉,利润太小我不干!所以我不收。再说你这几个全是黑绣,收藏的人不要。你给我留下电话号码,如果有了外地来的买主,我电话告你,我也不赚你一分钱。”那女人说:“家里还有几十个呢。”这事就过去了。
又过了四五天,突然遇见了刘RD。他说:“老J,你怎么又搞这个了?”
“家里闷得慌,玩麻将也没意思,出来街上精神好些。那天有个女人,人们说是你老婆,拿着几个白洋。”我说。
“我们两个去年就离婚了。我把房子和东西全留给她了,我一个在村里住。我所有的银币,纸币也都给她了。怎么?她是不是要卖白洋?”
他马上掏出手机给前妻打电话:“喂,你要卖那硬货了?成山是不是考住了?我这几天厂里没钱……过一礼拜我给你一万块钱。”
打完电话,他又给我抽烟,人家虽是农民,香烟牌子是芙蓉王,我呢,一般是抽两元到五元的。他说他办一个石料厂,投资了一百多万,效益不大好。又问我:
“老J,这几年你的银元集齐了吧?”
“笑话!全世界也不会有人集齐的。白洋光中国的就六七百种呢。就连北洋的也差很多,23,25年26年的都还没有。”
“唉,二十五年二十六年的我都有,不过东西全留给老婆了,……”RD又拿起手机来拨,一会儿听他讲:“我那个红皮册子,你不能给我动!想卖你全卖,不管你!红皮册子别动。你如今看一看我那个册子里,有没有北洋二十五,二十六年的?”电话挂了。
过了约十五分钟,他的手机响了。听他说:“啊?有吧。好,好。”
这个人的特点会编故事,把没的事说的跟真的似的,胡说不脸红。25,26这两种银币,前十年就得四五百元,他怎么会有?是不是在表演?
“我家的东西你没见过的很多,估计有二三十多万的东西。”他继续说,“你要到了我家,一定会羡慕的。”我最不爱听吹牛,他就走了。
就说七钱二分的北洋银币吧,我只有24,29,33,34几种,缺25,26。现在北洋25,26是每枚1千到2千价位,还有买的条件,两千以上的我想也不想,没那么多钱。如今银元涨价很凶,我得赶紧买.
当天晚上,先拨通一个卖银元的朋友,想买朋友的货。朋友说,有几个北洋25,品相特好的1200元,听那口气一分都不能少。我嫌价高,另拨通一个朋友LS的电话。这人现在是有点名气的人,自称识别银币真假最拿手,山西省内没人能超过他,现在市里开着个钱币商店,人气很好。LS说:“26年的没品相好的,这种好的两三千元。25年的有,品相差的七八百,好的一千多块。”我说:“还多什么,就一千搞一个品相好的。不会有假吧?”LS说:“没问题,25年的一般还没假。”
收藏的人都知道,有的稀缺货,一生只能遇一次,要当机立断买到手,过这村就没这店了,再也不会遇到,后悔一生。
过了两天,我就带了一万元钱,坐汽车到市里。打的到LS商店。总共买了四十多个,有大的,也有小的,花了六千多块。LS说:“人们买我的东西,是看得起我这个人。老J你可要小心,现在有一种高仿货,老专家也走眼。老金是全市有名的权威,去年进批货,我给挑出八个仿制品来。北京马甸好一些,潘家园旧货市场就是假货市场。”
LS是个很老实的人,但也爱虚荣。留我在他家吃饭,主动让我参观他的币册。有一本册子,里面全是《东三省光绪》一钱四四的,有几十枚。他津津乐道一枚枚指给我看,说这个是五瓣星的,这个是牛角,这个是龙抓锤的,又一个是抓大锤的……。又让我看了一本《咸丰大钱》的专题册,全是直径不太大却很厚的,这很难得。其中当五十,当百,当五百,当千的都有。他说当千的是向北京一位朋友借的,那朋友有六七枚,但不卖,只借给他一枚摆柜台,其实这也不贵,不过两三千一枚,但就是遇不到。我说;“你这可以写书了!”他说:“我光买书就花了两万多元,下了不少辛苦。”
像LS这样的人,又搞买卖又搞收藏又搞学问,一举三得。做买卖的人搞收藏条件最好,常有人拿来东西,遇到自己心爱的就不卖了。搞学问只是捎带,自己的爱好又满足了,还出了名。收藏出名也很容易,比如拍卖会上有一件藏品,底价2000元,你势在必得,以9000元拍得,就有人打听你是哪里人。如果一件底价8万元的拍品,你以三十万元拍得,或许记者就采访你来了,全国有名的收藏家会给你递来名片。名能用钱买到,所以名利二字常在一起伴随。LS就是这样生活的,他只一个女儿,遇到好品就留下收藏捨不得卖了,除非资金周转不开。虽然现在没车没房,但常时全国跑,抽好烟,喝好酒,活得潇洒让人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