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梁
前面谈到我们中国人重视房子的修建,但在建房的数道工序中,最重视的就要数“上梁”了。“梁”是一根四米长的横木,是用来连接房柱支撑屋顶的,梁一上就意味着房子的主体工程结束了。而上梁就是把房子的主梁抬到砖墙上。主梁是一座房子的主要支撑,所以,每修一栋房子,在抬梁上砖墙的时候,也是人们最最重视的时候,因为人们认为上梁将会关系到这个人家的命运和前途。
我们当地上梁分为四步,分别为迎梁、祭梁、唱梁,最后才是上梁。而且时间也有一定的限制,就是要在上午10点以前完成。迎梁即把主梁从木匠师傅那里迎到主人家里,有一家之主焚香带头,后面是由木匠师傅抬着的主梁,在后面是敲锣打鼓的以及放鞭炮的。总之那场面也是相当惹眼的。主梁迎到主人家后就要开始祭梁了,名为祭梁,其实即是祭祖,不过略有不同。在大堂前摆上一桌,一般要三生三熟,其中馒头,鸡蛋,白米饭是必不可少的。在上梁的整个过程中最让人感兴趣的就是所谓的唱梁了。唱梁者,必须是资深的老木匠才行,老木匠一边唱一边还要对主梁做形式上的修改。其词曰:
锉子斧头拿在手,主东请我开金口。开金口,露银牙,子子孙孙享荣华。
开金口,开金口,开来金银堆百斗。开了东来又开西,带着儿孙穿朝衣。
手抱一只鸡,头高尾又低,身穿五色花红衣,日在深山去打食,
夜在梭罗树下理毛衣。此鸡此鸡,不是非凡之鸡,乃是王母娘娘孵的小鸡。
治天煞归天,治地煞归地。年煞月煞日煞木马板凳煞,我有雄鸡血来制服它。
雄鸡血,点梁头,代代儿孙封王侯。雄鸡血,点梁尾,代代儿孙在朝里。
雄鸡血,点梁腰,子子孙孙戴纱帽。再点再点,富贵双全。
紫微高照临华堂,今日修起状元府,来日又修金银仓,斧头一响惊华堂,
主东接我来赞梁,此梁此梁生在何方?生在昆仑山上,生在八宝台上。
谁人得知?何人得赏?尽是张郎得知,鲁班欣赏。
何人拿斧砍?何人拿尺量?张郎拿斧砍,鲁班拿尺量。
五尺梁来三五三,曲尺量来十八长。不长不短,不短不长,
正好做主东万代栋梁。此梁此梁。何人所栽?何人所养?
乃是王母娘娘所栽,东海龙王所养。何人来把守?日月山光把守,
才只有这样漂亮。主东请了几名有力的儿郎。吆喝一声,一下抬来做屋场。
木马—对,好事成双。曲尺墨斗,好似鸳鸯。清水泡墨,棉线弹上。
两头砍起鸳鸯,中间雕起双凤来朝阳。东边一朵紫云起,西边一朵紫云开。
两朵紫云齐喝彩,空中垂下玉带来。玉带软如绵,主梁口内缠,
左缠三卷生贵子,右缠三卷点状元。调转黄龙背朝天,子孙万代做高官。
东头升得高,子子孙孙戴纱帽,西头长得高,祖人身穿紫龙袍。
主梁登位金鸡鸣,子子孙孙坐龙廷。八梯八梯,谁人所兴?
鲁班所造。梯八尺二宽,丈八长,不长不短,不短不长,正好搭到主东栋梁。
脚登一等,一举成名。脚登二等,二朵金花。脚登三等,三元及第。
脚登四等,四海扬名。脚登五等,五子登科。脚登六等,六位高升。
脚登七等,七仙下凡。脚登八等,八面威风。脚登九等,九把黄伞。
脚登十等,身骑红马点状元。
坐梁头,观四方,眼观主东好屋场。哪家风水先生定屋向,前有金龙来摆尾,
后有鹦哥赶凤凰,左是狮子,右是大象,一对摇钱树栽两旁。一日落三寸,三日九寸深。说此酒,讲此酒,乃是杜康菩萨造此酒,王母娘娘喝的蟠桃酒,
皇宫里面摆的玉筵酒,赵公求寿九十九,有个南斗和北斗,今日主东摆的是祭梁酒。
如此篇幅,木匠师傅却能流利背出,而且还要配合身体语言,不得不佩服其智慧。为了能带动现场的热闹气氛,我们当地的木匠师傅还加入了一段互动,即在“十等”处后面加上“好不好?”。比如,当木匠师傅唱“脚登一等,一举成名,好不好?”在场的人就会大声喊“好”,而且越大声越好。正因如此,现场气氛往往能热闹非凡。
上梁后,主人家就会在屋顶撒下落花生啊,糖果啊,红枣啊,让村里人来抢,以此来增加自家的福运。还有帮忙上梁的木匠师傅都会得到一个红包和一包香烟的酬谢。
但是现在“上梁歌”这一房子上的古老民俗,悄悄地退出了历史舞台,很多地方的人们特别是居民,只能静静的追忆与怀念了。
出煞
与上梁相比,出煞就带有更加浓重的封建迷信色彩了,但也更加凸显出它的诡秘与不同寻常了。那到底何谓出煞呢?按照民间的理解,所谓“出煞”,就是祭鬼。也有人说出煞是赶鬼,去除所谓的不干净的东西,以保新主人家的平安健康。我家乡的说法就是,出煞是为了祭鬼。但出煞是到底是由何而来的呢?我这个木匠的儿子很有幸的知道木匠行里的那个有关出煞由来的民间传说。
此民间传说的主人公就是木匠的老祖宗鲁班,传说当年鲁班离家做工十五年没回,而在家中的妻子很是担心,最后决定让其儿子出门寻父,话说鲁班的儿子,由于深受家世影响,也是个非常出色的木匠,直逼他父亲。于是,鲁班的儿子带着家书就走了寻父的路。有一天他走到一户人家,正是人家上梁的时刻,可却出现了主梁短了八公分的尴尬情况,后来主人家请来一个老木匠想办法,可他也无能无力。正当人们束手无策之时,鲁班的儿子想到先把梁截断,然后中间加一段的办法,并且自己动手为主人家做好主梁。老木匠异常惊讶小木匠的意识和手工,同时也感觉这个小木匠会威胁到他的地位,于是,他对小木匠说,小伙子,那个主梁孔好像没打好,你看看,正当鲁班儿子蹲下去瞄的时候,老木匠用凿子(一种木匠工具)从另一边穿透……小木匠死后,人们在他行李里看到了家书,老木匠伤痛欲绝,其实他就是鲁班。从此,鲁班每修建房子都要求主人家在半夜进行出煞,以此来纪念他。一直流传至今,但了解这个传说的人却很少,可以说现在人们都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加上这个传说对木匠的老祖宗鲁班有一定负面影响,木匠行里也一般对此隐讳不提的。
出煞一般在午夜十二点以后进行,形式与祭梁相似,也要有木匠师傅唱祭文,祭文内容与上梁歌相同,只是略有增减。不同的是,出煞时需要一只鸡当作祭品,场面就往往显得阴冷庄严了。
作为民间的一种习俗,上梁和出煞可谓历史悠久,虽然带有一定的封建迷信色彩,但我们更应该看到它们的另一面,即作为一种文化现象的存在。上梁和出煞这类民间风俗反映了人民群众对祖先和逝者的尊敬怀念对以及对美好生活的热切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