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王臺」之歷史變遷及宋末二帝在香港的足跡
本文將要考察的,是位於香港馬頭圍道宋王臺花園中的碑石「宋王臺」,此乃紀念南宋末年流亡香港的兩位皇帝:端宗趙昰和帝昺的事跡。
宋王臺花園位於九龍城馬頭圍道,然而花園規模不大,亳不起眼,僅得一對二龍爭珠之石刻、一個小噴泉而矣,其事跡好像被煙滅了似的,故本文將講述該歷史古跡的歷史淵源、「宋王臺」的演變及考察宋末二王在香港的足跡。
歷史淵源
「宋王臺」之史跡,可追溯自南宋末年,蒙古兵犯中原,度宗年間,賈似道當政,皇帝沉迷酒色,既崩,傳位於恭帝,德祐二年,蒙元破臨安,宋廷投降,宋臣陳宜中、文天祥、陸秀夫、張世杰等,擁宋室遺裔益王趙昰於福州,後即出海逃亡,經潮州、惠州、廣州等地,輾轉到達 九龍官富場,即今九龍城一帶,後來端宗崩於大嶼山,帝昺亦於崖山戰敗後投海身亡,宋亡後,百姓於那塊可容納數十人的巨岩上刻上「宋王臺」三字,而該地亦因此被呼為「聖山」 。
宋末二帝流亡香港足跡
據學者羅香林所記,宋末二王於香港的足跡包括梅蔚、官富場、淺灣等地
陳伯陶等所纂《東莞縣志》記載:「(景炎)二年二月,元兵略廣州,廣東諸郡皆降。帝舟次廣之梅蔚。」及嘉慶王崇煕所纂《新安縣志‧卷四‧山水略》「梅蔚山在縣南一百里,前護縣治,後障東洋,叢生林木。宋景炎帝嘗駐蹕此」 。梅蔚即今大嶼山梅窩,可知端宗一行已南逃至廣州,然而元兵緊追不捨,遂移駐梅蔚,建立行宮。時遺臣陳仲微來會,更以為為吏部尚書 。
景炎二年四月,宋帝從梅蔚進駐官富場,官富場即今九龍一帶,今之馬頭涌、馬頭圍一帶,宋時官富場為廣南東路沿海之鹽場,據《新安縣志》載「官富山在佛堂門內,急水門之東,宋景炎中,帝舟曾幸此,......舊設巡司,今遷入赤毛村」 。
時宋廷在元軍以劉整的追趕下,宋朝流亡政府於九月移駐淺灣,學者羅香林亦考證出其即今日的荃灣所在 。
後元軍再度來襲,宋廷再轉今位於廣東東莞的秀山、謝女峽、井澳後重駐於碙州,其間小皇帝於井澳颶風期間受溺患病驚嚇,宰相陳宜出逃走占城,景炎三年四月,端宗崩於碙州 。
關於端宗所崩之處碙州位置,歷來說法不一,一說認為是香港大嶼山者,一說認為在化州的雷州半島,學者們說法不一,學者曾慶瑛、劉耕荒據南宋遺臣所著《宋丞相傳》所言:「五月,公始聞端宗皇帝晏駕於化州之碙州,今上即位……碙州可升為翔龍縣,置令丞簿尉,隸化州」之言,並考慮到行朝欲往逃越南,故推斷碙州之地當位於雷州半島附近 。而據學者羅香林的考證,謂大嶼山原有碙州舊稱,隸屬廣州,昺即位時既升廣州為翔龍縣,而非改化州為翔龍縣,而且綜合當時行朝的所在地,俱不出東莞香山等縣島嶼,故可推知碙州所在即今香港大嶼山無疑 。另再據學者葉靈風的推論,亦以地緣因素推據碙州即大嶼山說較合情理,因化州一地與二王流亡官富場梅蔚之地相距甚遠,顯然情理不合,亦再據吳萊所著《南海人物古跡記》云:「大奚山在東莞南大海中,一曰碙州山,有亖十六嶼,山民菜漁鹽,不農。」 考諸二說,筆者以碙州為大嶼山一說較為充份可信,故採納之。
端宗亡,宋廷在陸秀夫的堅持下,立昺為皇帝,改元祥興,不及半年,宋廷在張世傑的領導下,進駐厓山,後厓山海戰,帝昺投海,宋至此正式滅亡。
總結宋末二帝於香港的足跡,先端宗駐驆大嶼山梅蔚,即今大嶼山之梅窩,後進駐九龍官富場,即今九龍城馬頭圍一帶,並建立行宮,後移往淺灣,即今之荃灣,再移東莞,還於梅蔚,後端宗崩於大嶼山梅蔚,昺於當地即位,二帝在香港的時日,不及一載矣。
「宋王臺」的由來及其變遷
「宋王臺」的源起,當起自宋末二帝流落香港,宋亡之後,思念故國者為紀念二帝事跡而立之,它的由來,起於何人,史無可考,碑上有「清嘉慶丁卯重修」字樣,故可推知清嘉慶年間,可知碑石曾經得到修整,據清嘉慶年間所修的《新安縣志》,「宋王台在官富之東,有盤石,方平數丈,昔帝昺駐蹕於此,台側巨石舊有『宋王臺』三字。」 然而,由於缺乏史料可考,石碑始於何時,「宋王臺」字是否嘉慶年間重修時所刻,已無法對證了。
早在十九世紀末,鑑於「聖山」遭採石而面臨威脅,華人立法會議員何啟未發起保護 宋王臺運動,禁止採石破壞古跡 。
民國時期,據說部份清朝遺老曾出資修復台石,如在前清探花陳伯陶等響應之下,得商人出資在在石下築起圍牆及園林小亭,這是宋王臺保存最良好之時 。
宋王臺之遭受破壞,始於二戰期間日佔香港時期,由於日軍擴建啟德機場,致使聖山被炸毀,後香港重光後,經九龍街坊福利會的請求,得以開闢「宋王臺花園」,把聖山巨石尚餘「宋王臺」字樣修整並置於其中,其貌至今 。
其他有關人物事跡及遺跡
香港一地,遺留至今有關宋末行朝的歷史遺跡,除了宋王臺之外,尚有侯王廟、二王殿、梳妝石及金夫人墓等。
位於今九龍城的侯王廟,所奉祀的即是南宋末年忠臣楊亮節,楊亮節為帝昺母楊太后之弟,故亦為國舅,生前封侯,據書於1917年的《侯王廟聖史碑記》所記,元兵追趕宋二王,楊亮節護駕於九龍,後病逝於此,後人感其忠孝故建廟奉祀之 。
學者葉靈風亦據親歷所及,指出位於宋王台附近的二王殿村,即為當日宋末二帝君駐驆九龍官富場時的行宮遺址,並援引了《縣志》所說:「官富駐驆,宋行朝錄,丁丑年四月,帝舟次於此即其地營宮殿,基址柱石猶存,今土人將其址改建為北帝廟。」,然而亦於宋王臺被毀之時煙滅了 。
梳妝石之由來,羅香林指出其據故老相傳,宋流亡政府到達九龍後曾駐寨城,日軍拆毀塞城之時,舊有天然石磈,相傳昔日王母及宮嬪嘗於石上梳妝,故後人遂以「梳妝石」名之 。
今位於馬頭涌道的「聖三一堂」,其地本為「金夫人墓」遺址,考帝昺崖山海戰殉難後,母楊太妃亦大慟曰:「我忍死間關至此者,正為趙氏一塊肉爾,今無望爾。」,隨之赴海而死 。而其愛女晉國公主,即帝昺妹妹亦同時墜海,屍身找不到,後人遂鑄造金身於九龍城區下葬,稱為「金夫人墓」,後來西方傳教士於其地築堂,墓亦隨之煙滅了,據陳伯陶之《宋晉國公主公主墓詩》所記:「宋皇臺之北,有楊太妃女晉國公主墓……十年前,碑址尚存,近因牧師築於上,遺蹟煙滅矣。」
總結
今之宋王臺花園,見證了宋末流亡朝廷於香港的足跡,歷數百年歲月流傳至今,惜近百多年,隨著社會的變遷,古跡多毀於一日,如「金夫人墓」毀於牧師之建堂,宋王臺亦於上世紀時毀於機場之擴建,今之所見乃一規模格局甚少的小花園,在香港眾多公園中顯得毫不起眼,不禁令人感慨萬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