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论] 从仅见“飞龙进宝”钱文镜小议“飞龙进宝”钱铸造年代

       近日偶得一品铜镜，铜镜外区文字为北宋道教铜镜中较常见到的“水银阴精，辟邪卫灵”变体篆书文。然则内区则为“飞龙进宝”钱文纹饰。细看此钱文纹饰内外郭俱备，为典型真钱在镜范中压模，翻铸而成。也正因为真钱压模，故钱文较为满灭，印铸较浅；相反，此镜外区文字则为钱范中直接刻写而成，故文字清晰犀利。

       对于“飞龙进宝”钱币，历代文献中均未提及。但飞龙进宝钱在清代以来各种旧谱中早有记载，但都将其列为无法考证的品类。马定祥先生于1988年在《香港钱币研究会会刊》（内刊）发文《飞龙进宝析》，最先对“飞龙进宝”素背大钱进行了考证，认为：此钱书法古朴，制作精整，颇具五代十国钱风；为十国时物，属诸南汉钱类；似系刘氏改名时物；名之曰“庆典钱”或“御赏钱”，均无不可乎。

       然而，马先生给出考证后，还是有多位学者、藏家对此钱的断代提出异议。这里需要感谢启风居主人泉友，他在园地的帖子“ “飞龙进宝”实为花钱，二十多年的一篇文章已经说清楚了”中，详细列出了对于“飞龙进宝”讨论的诸多文章。https://bbs.chcoin.com/show-17152885-1.html。比如马定祥先生的原文、郭若愚先生1998年在《钱币博览》上发表的“飞龙进宝钱的铸造年代及其性质”、王贵忱于1991年发表的《刘隐和南汉铸行钱币考略》、董大勇先生的《试探“飞龙进宝”的庐山真面目》、程旭峰先生的《飞龙进宝》、以及马传德先生的《“飞龙进宝”之缘》。其中，郭若愚先生认为飞龙进宝为铸造于崇宁时期的吉语钱、而董大勇先生认为飞龙进宝为宋元以后的庆典钱。这里为方便阅读，引用启风居主人泉友所搜集的资料，特此感谢。

       在这个贴子中金如意版主提及“飞龙进宝是五代十国时期南汉势力范围的吉语,同时代镜纹与铅钱上都有出现这词.”张三少版主说到“经手过一面镜子，钮座上有飞龙进宝四个字，典型的五代产品。”但是两位版主均未曾明示铜镜中的飞龙进宝四字是否为“钱文”。如果不是钱文，那么也有可能是工匠刻出来的吉语，也只能说明在五代有飞龙进宝这样的吉祥语。

       值得注意的是西泠印社2023年秋季拍卖会•中国历代钱币专场拍卖（12月23日）的名称为“五代-宋•飞龙进宝背龙凤宫钱”一枚拍品，其直径为38毫米，估价为 RMB: 1,600,000-3,000,000元，成交价为 RMB: 1,840,000 元(含佣金)。对比此枚钱币与铜镜上钱文，可以看出两枚钱币四个文字书写风格基本相同，尤其是“进”字写法几乎完全相同。经过测量，此镜钱文直径39毫米，与拍品大致相同，应为同时期版别。此外，江西小殷泉友的帖子“藏了N久的一级珍品：飞龙进宝背龙凤”，也贴出了一品类似风格的飞龙进宝。https://bbs.chcoin.com/show-4767014-6.html。因此，在没有具体考古出土可参考的情况下，如果确定此镜大致年代，那么对于“飞龙进宝”钱币的断代，则具有一锤定音的作用。

       2024年四川大学考古文博学院代丽鹃女士发表在《四川文物》的文章““水银阴精”镜试析”，考证了“水银阴精”铜镜的诸多版别和铸造年代。其中图一中，第3、4号铜镜，定为Ⅱ式镜，分别于成都羊子山出土及印尼井里汶出水。其中，4号镜为Ⅱa镜，3号镜为Ⅱb镜。认为Ⅱa式镜出自印尼井里汶沉船，根据船中有纪年信息的器物，可将其年代推定为10世纪后半叶南汉时期。齐东方先生在故宫博物院院刊发表的“玻璃料与八卦镜一一井里坟沉船文物札记”一文中，写到“这艘沉船精确的沉没时间目前尚不清楚，不过大量的越窑青瓷器中有一件凸雕莲瓣碗，底足上刻“戊辰徐记造”。还有大批铅钱，上铸“乾亨通宝”。“戊辰”干支纪年应是公元968年，“乾亨”则是公元917年南汉的年号，所以沉船不会早于10世纪60年代，大体应是10世纪后半相当于五代十国南汉时期的船只。”另外，从沉船中的其他铜镜为唐代-五代铜镜来看，印尼井里汶沉船也确实最晚到五代。本楼第2与第4图（齐文中的三十三图）即为第4号镜Ⅱa式镜。

       对于Ⅱa式镜，可以看到其边缘为三重立边，这种边非常少见，也基本出现在晚唐-五代-北宋早期铜镜中。而本品“飞龙进宝”钱文铜镜亦为三重立边，与Ⅱa式镜边缘形制一致。虽然，Ⅱb式镜与本品“飞龙进宝”钱文铜镜外圈文字相同，但这种文字跨度较大，五代-北宋晚期都有铸造。代丽鹃女士给出的结论是：Ⅱb式镜中出土单位明确的两例均出自北宋末至南宋初期墓葬，与Ⅰ、Ⅱa式镜之间有着明显的缺环。这是否也是出土于晚期墓葬的五代镜，抑或是北宋末期才出现的样式，由于标本总数较少暂不能论断，有待更多资料来分析。

       此外，此镜铭文比较深细，这与大量铸造于五代的都省铜坊镜，书写字体粗细一致，相比于北宋时期的大量Ⅱb式镜来说，文字粗细有明显的不同。另外，此镜镜面光洁，也是典型的五代铜镜镜面工艺。因为北宋以后，大多数铜镜由于加入锌和铅，其铜质没有五代之前铜质那么脆，因此表面也没有那么光洁，只是在镜面进行涂抹所谓“锡汞剂”来反射用以照人，这种工艺也一直延续到清代，见本楼第三四图，此面铜镜即为宋代Ⅱb式镜，镜面即为涂抹“锡汞剂”工艺效果。从第五六图可以看到北宋Ⅱb式镜的铜质，其与本品五代镜铜质明显不同。

      综上所述，这枚飞龙进宝钱文铜镜的发现，从另一个角度支持了马定祥老先生所考证的结果，确实可以将铜镜版式的飞龙进宝钱定位为五代十国南汉政权铸造的庆典用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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