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蚨飞来,富贵满堂》
文:霸泉老万
近日,机缘巧合获得一枚富贵满堂银花钱,银钱上有青蚨图案喜出望外,钟爱有加。下面就与诸位师友分享研究这枚银花的一些感悟吧。
首先是它的个头比较大,直径达到48mm,13克的重量在银花钱里也算是不惜工本舍得下料,而这种大直径的银花经历上百年的流转,很容易损坏或变形,这枚银花除了一层与时光与之匹配的浓郁包浆外,似乎没有受到任何磕碰损伤,就连边道都是直挺溜圆的,整体依旧保持着百年前的风貌,这是最令老万惊喜的地方。这类银花通常都是银楼所铸,但图案如此精美者寥寥可数,深邃压印的字口,美好吉祥的寓意,再配合美轮美奂的图案设计,都令它鹤立鸡群、银光四射。
正面是经典繁方篆“富贵满堂”四个大字,字体舒展,端庄大气,文字间隔处配以兰草装饰,显得清雅脱俗,地章配以熟悉的鱼子纹,中穿有郭,文字外有保护圈,圈外阔缘。整体布局工整美观,既奢华却不庸俗,古典中透着优雅,雅致而不失高贵。
富贵满堂虽是一个吉语,但也可分为两层意思来理解:“富贵”旧指有钱财、有地位;现指富裕而又有显贵的地位。“满堂”既指金银满堂,又指儿孙满堂。地章的鱼子纹寓意数量非常多,多钱财,多子孙,用在这里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文字之间的兰花自古以来就被评为花中君子,“芳名誉似海,落户到万家,叶立含正气,花妍不浮华。”这是张学良称颂兰花的诗句,兰花象征着谦谦君子的高洁气质;兰花拥有:淡泊、高雅、美好、高洁、贤德的品质,屈原在诗歌中将兰花喻为君子,故后人又把兰理解为君子高洁、有德的象征;兰花又有着温柔内敛的气韵,古人也常用兰花来表达对爱情的向往,所以兰花也象征着对伴侣的深情眷恋;兰花还象征着真挚的友情,义结金兰指的就是手足亲情和珍贵纯洁的友谊。
背面的图案就有意思了,这也是老万不惜高价也要果断拿下的原因。上方的图案是青蚨,玩古钱币的泉友应该对这种昆虫十分熟悉,在古代,甚至把钱称为“青蚨”。
青蚨是古代传说中的一种虫子,大多数人认为青蚨出自于干宝的《搜神记》:“南方有虫,名蝦蝺,其形似蝉而差大,味辛美可食。每生子,必著草叶,大如蚕种。人得之以归,则母飞来就之,不以远近,虽潜取必知处,杀其母以塗钱,以其子塗贯,用钱货市,旋即自还。
刘安在《淮南子·万毕术》中注:“以其子母各等,置瓮中,埋东行阴垣下,三日复开之,即相从,以母血涂八十一钱,亦以子血涂八十一钱,以其钱更互市,置子用母,置母用子,钱皆自还也。”
这就是流传至今的“青蚨还钱”的故事,据说用青蚨母虫的血涂在八十一枚铜钱上,再用青蚨虫卵的血涂在涂在另外八十一枚铜钱上,如果用涂了母血的铜钱去购物,此钱很快会回到涂卵血钱处;反之,如果将涂了卵血的钱用出去这钱也会回到涂过母血钱处。有了这样的神话传说,自然青蚨也就成了古人心中的“钱”了。
关于青蚨的记载,在古代诗赋、戏曲中常常提到,唐代有诗记载:“襄里无青蚨,箧中有黄绢”;温庭筠有“妻试踏青蚨”;明代昆曲作家谷子敬的《城南柳》有“则你那尊中无绿蚁即酒,皆因我襄里无青蚨”;清朝一位诗评家也有“酒待青蚨尽,诗随败叶删”的名句,这里所提到的青蚨,皆为钱的别称。
青蚨历代诗文中所见多有,但钱币上却极少见。至于青蚨的形象,在古钱中同样难觅其踪,即使在花钱琳琅大观的宋代,似乎也不见好事的雅客以青蚨为题材有所创作,除非有新的发现考据,否则很难得知汉唐宋元人眼中笔下的青蚨是怎样一种似蝉的水虫了。清中期以后,青蚨就是这蝶一般的面目。浙东代用币“冯记合祥”钱背亦用青蚨,惟躯干肥短,稍近似蛾。
光绪三十四年信成银行银元券上,四角所饰的蝶形物亦当为青蚨,以附庸古典并取利市吉祥的美好寓意。
民国的信宝通商有青蚨至的钱票,票面核心位置写有“青蚨至”,而文字边框外则有四只飞舞着翅膀的青蚨围绕。
四川“马兰钱”钱里的青蚨钱应该是所有钱币收藏爱好者耳熟能详的品种了吧,每每在拍卖会露面都会成为众多藏家追捧的对象,它是铜板里的名誉品,也是马兰钱里的天花板,据查该品种最高成交价已突破80万,未来破百万指日可待。该币左侧草书七个字“青蚨飞去复飞来”,右侧那个张开翅膀形似蝴蝶的昆虫便是青蚨,该币的青蚨是斜飞姿态,而本文论述银花的青蚨是俯身向下姿态,但依然不难看出两者非常相似。
还有这枚清代的手雕天下太平花钱,背面穿上方应为青蚨,“蚨”取谐音“福”,穿右的鹿谐音“禄”,下方为猴子捧寿桃,取意为“寿”,左侧是一只喜鹊意为“喜”,合在一起组合成“福禄寿喜”的吉祥图。
老万这枚五毒八卦钱,穿右上也是青蚨,之前已有文章详细说明,此处不再赘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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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了这么久青蚨,相信诸位已经对青蚨这个小虫子有了一定的了解,话题继续回到钱币上。背面穿下的图案一开始老万以为是石榴花,如果说青蚨与“富贵”匹配,那么石榴花与“满堂”(儿孙满堂)岂不是绝配,但老万盯着图反复看也不似石榴花,最后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这会不会是青蚨产的卵?
《岣嵝神书》云∶青蚨一名蒲虻,似小蝉多集蒲叶上。春生子于蒲上,八八为行,或九九为行,如涂钱,市物仍自还归,用之无穷,诚仙术也。其说俱仿佛。
古代传说青蚨产卵必须要依附着花草的叶子,产下的卵像蚕子那么大,密密麻麻一大团。 如果有人捉了青蚨卵,不论远近,那母青蚨都能立即飞来。这就是《岣嵝神书》上所记载的仙术。
再仔细看穿下这个图案,花蕊中间两个圆圈密密麻麻的小点点,不正是青蚨产的卵嘛,应了上面的“青蚨产卵”的典故。青蚨产卵这个组合图案在古钱币中还是首见,希望在以后的藏海生涯中能够发现更多同类题材。
收藏的终极乐趣不是拥有,而是研究和探索的过程,喜欢一个物件就要懂得欣赏它、研究它,搞清楚它的来龙去脉,越是深入探索,惊喜便越多。就拿这枚银花来说,它的文化内涵远远超越了它的价值。正面“富贵满堂”的文字与背面“青蚨产卵”的配图相互对应、相得益彰、相映成辉!小小一枚天圆地方的银钱,承载着古人的审美与智慧以及厚重的民俗文化,穿越百年时空奔腾而来,让我们目不暇接,纵情神游。
霸泉老万
2023年2月2日 于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