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园地,很喜欢看有关一线客的文章,看他们的行踪,看他们的收获,看他们的喜怒哀乐,总是那么接地气,沾烟火,这才是人生吧,而在古币的一接一送间,人情世故也就自动显现出来。
我的朋友老古就是一位特立独行的一线客,他也许早已实现了财富自由吧,或者看破了红尘,在一方小天地里,静静地和那些钱币对话,然而,他的故事却因为纷乱的红尘而显得更为更为吸引人。
当年的那条街,老古就是招牌。好东西卖不上价,就找老古,老古从不遮遮掩掩,好东西就是好东西,开个高价,你不满意,我再给你涨一下,再不满意那就不买了。时间一长,大家也都知道了他的特点,甚至不用涨,就直接卖了。
为什么不压价啊?他的朋友经常这样问他。
好东西,就值这个钱,压价要么贪心,要么没有自信。老古话少,不等说完,就拿起紫砂茶壶,给自己倒一杯,慢慢喝起崂山茶了。
老古手里的,永远是好东西,他眼光独到,舍得出价,所以有好东西了,大家就找他。同样,买好东西了,大家也来找他。老古总是微笑着,不大说话,简单交流几句,问清楚了买家的意思,就拿出几枚古币,买家一般会瞪大了眼,直勾勾望着眼前的好东西——想到了美品,没想到这么美。好东西嘛,价格自然高,但老古从不乱要,有时候挣百分之二十,就心满意足了。
他的举动,就让这条街上的有些同行很不爽:不多赚钱,你还搞什么一线啊,装什么清高?
所以里面就有人就想折,想让老古跌脸打牙,让他出丑。
有一次,一个老汉拿着一个朱红色的小盒子,来到了街上。老汉明显是个外行,刚进街呢,就找了一个摊,问人家收不收手里的东西。摊主就接过盒子,仔细端详起来。应该是一个首饰盒子,上面鎏金凤凰煞是好看,打开小盒子,里面拥挤着一摞袁大头。摊主问了问大头的出处,得知是老汉的父亲传下来的,摊主这才拿了一枚看了起来,然后又拿放大镜看了看边齿。然后又看了看其他的大头,突然就大喊了一声旁边的一个摊主。那个摊主过来,显然是掌眼的,看了好久道,我玩大头而是多年,这么以假乱真的私铸,还是头一回见!刚才那个摊主突然跟老汉说,我们这里啊,好东西得找老古,他出价高。
老汉一听,就练练道谢说,那感情好啊,我这儿子也定亲,女方家非让出8万块,借遍了亲戚,就差五千了,太感谢了!
这事,穿的很广,是因为摊上的人可不少,买家和卖家也都不算生分,所以后来他们的回忆,就特别清晰。
老汉一打听老古,没人不知道啊,很快就来到了那个摊前,老古上来给人让了坐,倒了一碗崂山绿,喝了水,润了嗓子,这才要问话。可是喝茶的不知他们,还有一个老熟客在那里,发现老汉,老熟客站起来说,老古啊,这是熟人,最近为彩礼忙的焦头烂额,八成是来卖老东西凑钱来了。
那老汉就头一歪,不好意思地说,老弟啊,我借了你五千,再也没人借了,还差五千,打算卖了这盒子银元,也不知道行不行。
那熟人跟老古说,这老哥不容易,自己拉扯大了孩子,到了这个年龄,他儿子和人家小姑娘好了几年了,女方家不同意,非要8万块呢。
老古点点头,就接过盒子,慢慢看起那些大头,只是眉眼间,慢慢皱成一个疙瘩。老古点了烟,抽完后,扣上盒子,说,这些大头五千块,放这里吧。
老汉大喜过望,就差给磕头了,然后接过老古的钱走了。
第二天,有几个摊主就来到老古的摊前,挤眉弄眼地表示要看看老古收的大头。为首的一个早就看不惯老古了,直截了当地说,听说五千块钱收了一盒袁大头啊,请给大家拿出来看看吧,卖什么价呢?
那天其实人很多,老古摊上就有七八个人呢,一听这口气,就知道来者不善了。
老古似乎明白了什么,叹了一口气说,我昨天是收了一盒大头,是花了五千块,要是卖,一个50吧。
众人瞪大了眼,啥意思?
有个摊主冷笑着说,吃药就是吃药,还要说的那么好听。
老古点点头说,这盒大头是私铸,虽然很精美,但我还是看出来了。可当我知道他自己拉扯大了孩子,缺五千块彩礼时,就决定帮他五千块钱了。如果这是药,那下一次我还吃,只是不知道会治谁的病。
来人一见没占什么便宜,灰溜溜走了。
到现在都有十几年了,也许老古的人生,又有了新境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