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发现的西汉没有纪年的纪年铭文五铢钱范断代研究
文/西都思古堂 王泰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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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近年在西安西汉铸造钱币遗址新发现的“五月 工申”铭文五铢陶母钱范，是目前已经发现的80余种西汉上林三官铭文五铢陶母钱范中，唯一没有纪年却有纪月份铭文的纪年铭文五铢陶母钱范。对这种特殊纪年铭文五铢陶母钱范的断代，作者根据西汉上林各期铭文五铢陶母钱范形制特征，采用比对缩小制作年代范围方法，结合考察定格年代范围内所发生的重大政治事件对钱币铸造的影响关联性，获得较满意效果。
经过将“五月 工申”铭文五铢陶母钱范与西汉各期铭文五铢陶母钱范形制进行的排比，该钱范无论是范型、浇注口形制、通气道形制、范模在范体上的排序方式，以及铭文书写形式都指向汉昭帝元平元年这一时间段。在这一年的4至7月间，由于汉昭帝去世，发生朝代更迭，汉昭帝、汉废帝（元康三年封为海昏侯）、汉宣帝先后执柄政权，由此出现年号空挡期。该钱范“五月”铭文，恰好在这没有年号无法纪年的时间段中，其与历史相吻合。从而证明“五月 工申”铭文五铢陶母钱范是汉昭帝元平元年钱范。
关键词：西汉五铢 陶母钱范 形制 五月 汉昭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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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五月 工申”铭文五铢陶母钱范是近年新发现的西汉上林铭文五铢陶母钱范，据调查该钱范出自西安北郊相家巷西汉铸造钱币遗址。该钱范主浇注道右侧有“五月”纪年铭文，主浇注道左侧有“工申”铭文。从形制铭文分析，该钱范是一种也是唯一的一种没有纪年的西汉上林纪年铭文五铢平板陶母钱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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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 西汉“五月 工申”铭文五铢陶母钱范（作者藏） “自孝武元狩五年（前118年）三官铸五铢钱，至平帝元始中，成钱二百八十亿万余云。”［1］西汉上林“三官”铸了百多年的五铢钱。图1“五月 工申”铭文五铢陶母钱范是这百多年间的那一年的钱范呢？我根据对***发现的西汉纪年铭文五铢陶母钱范统计、分析，发现西汉上林三官铸造五铢钱每年刻制2至3方平板祖范（用祖范印制陶母范，再用陶母范浇铸金属子范，最后用金属子范铸造五铢钱），在这百多年间西汉上林三官大约刻制了200余种钱范，其中铭文钱范大约有160余种，目前已经发现的有80余种［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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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2 汉宣帝“本始三年九月申子造 申工长寿”纪年铭文五铢陶母钱范（作者藏）
图1“五月 工申”铭文五铢陶母钱范是目前发现的80余种西汉上林铭文五铢陶母钱范中，唯一没有纪年仅有纪月份铭文的五铢陶母钱范。这种纪月份没有纪年的铭文情况不合西汉上林三官纪年落款常规。一般常规纪年落款有年、月、日，如图2陶母钱范，其主浇注道右侧有“本始三年九月甲子造”纪年铭文，主浇注道左侧有“申工长寿”工匠名铭文；或者仅有纪年无月日，如图3陶母钱范，主浇注道左侧有“元凤四年造”纪年铭文。图1“五月 工申”铭文五铢陶母钱范铭文的这种掐头去尾纪月份的情况，是一种非常态现象。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出乎寻常的现象？其中寓意若何？
我在对图1“五月 工申”铭文五铢陶母钱范断代的研究中，根据西汉上林铭文五铢陶母钱范形制时代特征，采用逐渐排比收缩制作上下年线范围方法，结合考察在定格年代范围内朝政发生重大事件对钱币铸造的影响关联性，考证图1“五月 工申”铭文五铢陶母钱范制作年代，获得较满意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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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3 汉昭帝“元凤四年造 工”纪年铭文五铢陶母钱范（陕西省博物馆藏）
一、“五月 工申”铭文五铢陶母钱范形制排比分析
目前发现的西汉上林铭文五铢平板陶母钱范按铭文分类有两种：一种是1至3字纪名号及纪序号铭文的，如“工”、“巧”（图4）、“工一”（图5）、“官一”、“官二”、“官三”、“第二工”（图6）等铭文；另一种是纪年铭文（参见汉昭帝元凤4年以后的所有西汉上林纪年铭文平板五铢陶母钱范），如图2陶母钱范主浇注道右侧有“本始三年九月甲子造”纪年铭文，主浇注道左侧有“申工长寿”工匠名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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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4 西汉“巧”字铭文五铢陶母钱范（作者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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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5 西汉“工一”铭文五铢陶母钱范（作者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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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6 西汉“第二工”铭文五铢陶母钱范（作者藏） 至目前发现的西汉上林纪年铭文五铢陶母钱范中，年代最早的纪年钱范，是图3“元凤四年造 工”纪年铭文五铢陶母钱范。汉昭帝元凤4年以后的西汉上林纪年铭文五铢陶母钱范，除了本文研究的这种钱范外均有纪年。目前还没有发现有汉武帝年号的上林纪年铭文五铢陶母钱范。因此，从铭文内容分类排比分析，图1“五月 工申”铭文五铢陶母钱范制作年代的上线在汉昭帝元凤4年（前77年）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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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7 汉昭帝“元凤六年造 甲”纪年铭文五铢陶母钱范（沈晨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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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8 汉昭帝“元凤六年九月戊寅造”纪年铭文五铢陶母钱范（作者藏） 下边我们再从西汉上林铭文五铢平板陶母钱范形制进行排比分析。我在对西汉上林纪年铭文五铢陶母钱范形制的排比研究中发现，西汉上林纪年铭文五铢陶母钱范的各期形制，以汉昭帝元凤6年9月为分水岭发生改变。这里需要说明的是，为什么要以汉昭帝元凤6年9月作为西汉上林纪年铭文五铢陶母钱范形制的分水岭呢？是因为我发现两种不同形制的汉昭帝元凤6年纪年铭文的五铢陶母钱范，即：图7“元凤六年造 甲”（该钱笵是近年在西安新发现的西汉上林纪年铭文五铢陶母钱范）与图8“元凤六年九月戊寅造”两种铭文五铢陶母钱范。这两种西汉上林纪年铭文五铢陶母钱范的形制不同，主要有两个方面：一是纪年铭文内容形式发生变化，元凤6年9月以后的纪年铭文五铢陶母钱范纪年更加完整细化，纪有年、月、日铭文，如图8“元凤六年九月戊寅造”；二是图8元凤6年9月以后的纪年铭文五铢陶母钱范在浇注口的两侧各设有一个通气孔道，浇注口与通气孔分设，陶范头出现4个孔口（之前的所有平板陶笵只有两个孔口），如图6“元凤六年九月戊寅造”陶母钱范。除此之外，汉昭帝元凤6年9月纪年以后的所有纪年铭文五铢陶母钱范，在钱范头浇注口两侧设有的通气孔道下端，通气道与金属子范体之间有一个节（之前的所有陶范均没有）。这两个形制特征在当下研究的图1“五月 工申”铭文五铢陶母钱范上均存在。据此，图1“五月 工申”铭文五铢陶母钱范断代的上线，就定格在汉昭帝元凤6年（前75年）9月。在目前发现的西汉上林纪年铭文五铢陶母钱范中，铭文有“工申”“申工”的只发现两种，一种是本文重点研究的图1“五月 工申”铭文五铢陶母钱范，另一种是图2“本始三年九月甲子造 申工 长寿”纪年铭文五铢陶母钱范。两钱笵纪年年代相距不远，上边通过论证将“五月 工申”铭文五铢陶母钱范制作年代上线定格在元凤6年（前75年）9月，另一种陶范制作年代根据铭文是本始3年9月（前71年），两范仅相距4年。通过对两钱范铭文文字书写的比对，书法风格一致。从两范铭文内容及文字书写风格分析，两钱范极有可能出自“申工 长寿”一人之手。我在系统研究西汉上林纪年铭文五铢陶母钱范形制中，除发现上述西汉上林纪年铭文五铢陶母钱范形制在汉昭帝元凤6年9月发生较大改变外，还发现西汉上林纪年铭文五铢陶母钱范在汉宣帝本始2年10月再次发生改变。汉宣帝本始2年10月及以后的西汉上林铭文五铢陶母钱范，除陶母钱范范头浇注口由两个合并为一个（陶范范头的孔口由4个变为3个）发生改变外，钱模钱文在钱范主浇注道两侧的排序也发生改变。汉宣帝本始2 年2月（目前汉宣帝本始2年仅发现“本始二年二月甲戌造”与“本始二年十月丁未造”两种西汉上林纪年铭文五铢陶母钱范）以前的西汉上林纪年铭文五铢平板陶母钱范与绝大多数的铭文五铢平板陶母钱范的钱模钱文在钱范主浇注道两侧的排序是呈八字形相向排列，钱范的范头有两个浇注口，如图9“本始二年二月甲戌造”纪年铭文五铢陶母钱范；汉宣帝本始2年10月以后的西汉上林纪年铭文五铢平板陶母钱范上的钱模钱文在钱范主浇注道两侧的排序呈八字形相对排列，钱范范头正中只有一个浇注口，浇注口两侧保留了两边的通气孔道，例如图10“本始二年十月丁未造”纪年铭文五铢陶母钱范，以及图2“本始三年九月甲子造 申工长寿”纪年铭文五铢陶母钱范。这种钱模文字在钱范体上的排序及范头浇注口、通气孔道的形制，在以后的西汉上林纪年铭文五铢陶母钱范上再无改变。故而图8汉宣帝“本始二年十月丁未造”纪年铭文五铢陶母钱范成为西汉上林铭文五铢陶母钱范形制的分水岭。我们只要看一眼钱模钱文在钱范主浇注道两侧的排序是相向排列，还是相对排列，就能立即分辨出钱范是汉宣帝本始2 年2月以前的西汉上林五铢钱范，还是汉宣帝本始2年10月以后的西汉上林五铢钱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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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9 汉宣帝“本始二年二月甲戌造”纪年铭文五铢陶母钱范（图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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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0 汉宣帝“本始二年十月丁未造”纪年铭文五铢陶母钱范 经过比对，图1“五月 工申”铭文五铢陶母钱范形制是属于改变前的形制。因此，图1“五月 工申”铭文五铢陶母钱范制作的下线应该在汉宣帝本始2年2月。这样就把图1“五月 工申”铭文五铢陶母钱范的制作年代范围从百年缩小至2年半，确定在汉昭帝元凤6年（前75年）9月至汉宣帝本始2年（前72年）2月的2年半范围之内。考察汉昭帝元凤6年（前75年）9月至汉宣帝本始2年（前72年）2月，2年半期间发生的重大政治事件，发现由于汉昭帝的去世，发生朝代更替换代，有3个皇帝更迭，从而在汉昭帝元平元年4月至7月间出现了3个月的年号空挡期，影响到钱范的纪年。 二、“五月 工申”铭文五铢陶母钱范超常态现象的探讨 《汉书·宣帝纪》记载“元平元年四月，昭帝崩，毋嗣。大将军霍光请皇后征昌邑王。六月丙寅，王受皇帝玺、绶，尊皇后曰皇太后。癸巳，光奏王贺淫乱，请废。 ”［3］从《汉书·宣帝纪》的记述中我们可以看到汉昭帝于元平元年4月去世，大将军霍光请皇后征召昌邑王为皇帝接班人主持葬礼，6月1日昌邑王接受皇帝玉玺及皇帝服饰当上皇帝，6月28日仅作了27天的皇帝被废黜。这一时期，朝政出现动荡更迭，直至7月宣帝即位后方才稳定下来步入正轨。皇帝去世就意味着旧朝代的结束，新纪元开启，按照惯例新皇帝登基后即要改元，开始新纪元，颁布新政令新年号。但由于新皇帝“王贺淫乱（霍光历数王贺在国丧期间的1127条淫乱罪状［4］）”，时政不能步入正轨，造成元平元年4月、5月、6月3个月的年号真空期。汉昭帝去世后，皇帝继承人已经确立，政府的工作应纳入新纪元，不能用前朝旧年号作落款。西汉上林三官在汉昭帝去世后的元平元年4月、5月、6月这一时段制作的钱范，按照规定需要铭刻纪年，新年号又未有颁布，按规定纪年又必须铭刻，于是就出现特殊年代的特殊情况下的只有月份的特殊纪年。这种情况就成为没有年号的年号，没有纪年的纪年，出现我们现在看到的“五月 工申”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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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1 汉宣帝“本始五年十一月壬申造”铭文五铢陶母钱笵（作者藏） 关于当年改元甚至在年末改元的情况，在西汉常有发生。例如我收藏的图11“本始五年十一月壬申造”铭文五铢陶母钱笵，该钱范纪年是本始5年11月已近年末，但所有史书资料都没有西汉本始5年的纪年。这种纪年超长现象是因为汉宣帝在本始5年年末进行改元造成的，将本始5年改为地节元年。因此***的实物有本始5年铭纪年铭文，却在所有的历史文献中都找不到本始5年纪年，也找不到以地节元年为纪年的历史文献与实物。这种纪年超长情况在西汉其他年代也发生过。如汉宣帝4年一改元，却在陶钱笵、汉简中出现地节5年纪年现象。 3、 论结综合以上对“五月 工申”铭文五铢陶母钱范形制的排比分析，该钱范无论是范型、浇注口形制、通气道形制、范模在范体上的排序方式，以及铭文书写形式都指向汉昭帝元平元年。结合汉昭帝元平元年发生的因汉昭帝去世，汉废帝（元康3年封为海昏侯）立为皇帝仅27天后废黜，汉宣帝即位，朝政出现动荡更迭的重大政治事件对钱范纪年铭文的影响，“五月 工申”铭文五铢陶母钱范的断代应该为：汉昭帝元平元年（前74年）5月。如果上述钱范断代无误，该钱范在西汉五铢钱分类上就有着重要意义：该钱笵模（图12）就成为汉昭帝元平元年五铢的标准品，或者为汉废帝五铢钱的标准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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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2西汉废帝五铢钱的标准品（作者藏范）
注释
［1］班固：《汉书》,北京：中华书局，1962年1版, 食货志下，P1177。
［2］王泰初：《钱币收藏研究文图集·西汉上林五铢陶母钱范研究》，西安，西安地图出版社，2007年1月第1版，P74-92。书中收录有2005年以前发现的有铭文的西汉上林五铢陶母钱范76种，加上近几年新发现的数种，合计共有80余种。
［3］班固：《汉书》,北京：中华书局，1962年1版，宣帝纪，P238。
［4］班固：《汉书》,北京：中华书局，1962年1版，霍光传，P294。
2019年8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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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王泰初陕西省钱币学会学术委员会委员、陕西省钱币学会专家委员会委员、陕西省钱币学会理事、西安市钱币学会理事。本人有近四十年的钱币收藏研究经历，擅长秦汉钱币的研究，发表相关文章一百多篇，出版相关专著一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