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戴着口罩,绿色的迷彩服说明他还有健康,这么冷的天,我狐疑地担忧了一下,旋即的镇静符合五十岁,我要听无关的事,怎样和我关联在一起。
没钱过年了,说话时他的眼睛里挤出几片火花,我努力搜寻燃点,甚至有些同病相怜,他拽下口罩,兜在下巴上,不认得我了么,这回看出来了吧,我大脑里一片空白晃晃悠悠,想起一个几年不联系的人,似乎是他哥哥,而他…………
他自我介绍起来,你忘了么,七八年前我有一枚古钱币,你给我三千,我没卖你。
我正了正脑袋里晃悠的空白,天似乎晴了一小块,传染着。
他掏出手机,看,就是图片这个古钱,我说这些年我不是为一个事儿活着,又年纪大了,到了健忘的年龄,尽管健忘是好事,但真是无意的。
说话时,我想了起来,此事有,他的差品南唐篆书唐国通宝折十,我确实出过价钱,但我知道,这次他找到我,一定是问了别人价格,要不要,才来找我。
机缘像转了一圈的苹果,红脸那面又向着你,我小时候看古钱儿,常有回味点心的感觉,现在淡了,大约是想把它变成今钱,很容易生出冷漠。
顺便插一句,唐国折十是南唐征伐兵败改后周所铸,有不甘的野心,折十传世很少,有抽条减重虚值嫌疑,不被百姓待见,久了稀少是常态。
转回来就买下吧,我劝了自己,对方要求在三千基础上加五百,我没多说,装着糊涂,品味小竹杠,甚至有了美意。
为重逢成交,不是为人,是为物,倾注情感,物有更多人意。
我叮嘱来人,这事过去了,不要与他人讲,没啥意义,他犹豫下,这样不错,比爽快的虚伪强。
其实说不说都没有意义。
一个疯狂打铁的时代,叮叮当当,是某种乐曲的前奏。
曲终一枚铜钱,落在掌心,装作幸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