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这样的书,需要琢磨,作者往往语焉不详,全靠自己领悟。我站着边看边想,也就忘了时间。突然有人拍我肩膀,吓了一跳,回头一看:一老头。圆头,密密的白发茬直立着;黑脸,络腮胡子半寸长也是直立着;中等身材很壮实,肚子倒是不老小;上身穿件泛黄的白色的确良衬衫,挽着袖子,下身就是件齐膝的灰色大短裤,跻着个拖鞋;眼大,黄眼珠瞪着。用个破蒲扇拍我“小伙子,看了一下午了,人家就等着你走,好收摊啦”,说着,用蒲扇指着远处那些工作人员。
我答应着,连忙放下书,想想又捡回来。我说:“大爷诶,能给我找个纸笔吗?我抄几句话。”老头笑了,“白看还抄?”我说“我买了门票了”“哈哈,行,反正书也不是我的,去我办公室抄”。然后,我就跟着他走,转过门厅,右边就是一间大屋,进门先看见一堆乐器家伙,靠窗两张老式办公桌,都压着玻璃砖。上首办公桌后面挂着一幅字,(日后,我仔细看这字,知道这是当地一位名画家的书法,写的是:骏马能历险,犁田不如牛,坚车能载重,渡河不如舟。舍才以避短,资高难为谋。生材贵适用,勿复多苛求。)下首办公桌后面倚着墙就是一张木板床,上面推了些老旧的行李。
老头让我坐在下首那张桌子前,找出一张硕大白标语纸,又递给我一支有了年头的金星钢笔,喝道“快写”。我将纸折了几折,拿出大学时练就的专业速记功夫,眼看着书,手动如飞。我写,老头看着,我抄了关键几段话。收起来,向老头道谢。他说:你抄的是清代的母钱、样钱?我说:是的。他问:懂了吗?我答:不是很懂,所以抄下来,回去慢慢琢磨。老头点点头,说:你等会儿,看看我这些个东西。然后,让我离开办公桌,他从腰间摘下一串钥匙,找出一把,打开办公桌的抽屉,取出一包塑料袋套着塑料袋的东西,从里面捡出几个铜钱递给我,扬扬下巴示意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