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收藏方面最大的收获就是古旧书籍了，之前虽然也有所涉猎，但没有像去年那样展开专门性的研究。说来首当其中要感谢的是老乡常主任，某天我们一起到古玩市场练摊儿，他一下子拿了一箱子书，有很多年收下的，也有后来在别的地方淘的，总之东西多，价钱也便宜，一大堆书看上去就像一堆破烂儿，但时不时总有人询问书的价钱。常主任也爽快，只要价钱给的差不多就卖。由于我之前没有专门玩过老书，也不敢下手，但心里却是痒痒的很。每周末练摊之余，都要把他的书差不多挨个翻了的遍，才算过瘾。随着日子长了，慢慢看古书多了，我也逐渐对古书着了迷。
我的老家是黄河边上的一个普通山区小县城，经济发展自然比不上别处。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因此前几年在老家收藏过程中，很少能够碰到古书。记得前几年暑假一天下午的黄昏，我正打算收摊，一位老妇人询问我说旧书要不要，本想拒绝，但心想说不准能遇到点别的东西，便随老妇人去了家中。通过聊天得知，老头子已经去世，生前是学校的老师，留下一大堆书，原来有个收废品的要按斤收购，结果被姑娘给拦下了，说是要留个念想。现在这么多书放着占地方，赶紧处理了，一边说一边把我领进在一个昏暗的窑洞里，我大概一翻，绝大多数都没用，但是凭直觉，还是挑了几本我个人认为有用的书。我正翻箱倒柜的挑的起劲，结果人家姑娘回来了，又是指责老妇一番，我只好作罢。但我还是把挑好的几本书拿了出来，和老妇商量道：都忙了半天，出一身汗，空手回去不合适，这么多书我就随便拿几本也不少给钱，一本10元。老妇人很高兴的说行了，等她姑娘不要了，她把剩下的全部卖给我，我出的价钱高。我连忙道谢，赶紧走人，生怕老妇的姑娘追出来。
现在那几本书只剩下了一本《元曲别裁》和《东莱博议》，一开始对书完全不懂，心想怎么元曲只剩下上册，没找见下册，后来才明白是上下册合订在一起，我对元曲有印象，好歹高中课本上学过一两首“枯藤老树昏鸦”的句子。而《东莱博议》仅有第一卷，首篇《郑伯克段于鄢》也很熟悉。两本书都是民国时期出版发行的，属于文学方面的书籍，也算与我有缘。
古人读书实属不易，首先你要有能够读书的条件，生在书香门第、官宦世家还好，若是生在普通老百姓家，说不准最后就是文盲一个。到了晚上，伴着油灯，光线条件达不到，挑灯夜读实在是一件苦差事，因此能够坚持下来的人多半都很有出息。另外能够拥有一本属于自己的书，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以前的社会，物资困乏，我记得小时候似乎连纸张都不是很富裕，高中时，最喜欢的一本书就是美术。因为美术整本全是铜版纸彩色印刷，和别的书一比显得非常高大上，可惜高中只有美术书，没见过几次美术老师。小学时，还隐约记得快开学时，要找邻居年龄大的孩子借课本用来提前预习，因为教科书有钱都不一定能够买到，那个时代也没有什么畅通的信息渠道，想来真是心酸。小时候一进新华书店，就兴奋激动的不行，哪怕只是随便隔着柜台看看崭新的书，也觉得很开心。上学后，每次发下新的课本，都首先会打开闻一闻书香的味道。若干年后还保持这个习惯，可惜闻不到味道了。
后来和老家朋友聊天，慢慢了解到文革时期，破四旧把很多书都给毁掉了，保留下的医书比较多，上大学后刚好学的中医，工作后又刚好从事中医方面的教学，对一些中医方面的书籍了解自然比他人多一些。正是如此，翻看老乡的书，很多关于中医的内容我都很熟悉，不过很多人却看不懂，另外印刷是繁体字，自然没什么兴趣，正合我意。
此后我便一发不可收拾，每周末只要一去古玩市场，都要把整个古玩市场的古旧书籍，全部要翻一遍，然后利于空余时间，在网上疯狂的充电学习，效果还不错，每次都能小有所获。古玩市场对古书感兴趣的人不多，一般贩子从乡下很便宜就收了回来，加价差不多就卖，以至于过了半年，别人误以为我是专门收集古书的行家。
在地摊上淘货，一本清末民国版的《针灸大成》摆在摊主最前方，一问价是个很高的数字，于是也没有还价，翻了翻只能放弃。随后只要我每次路过那本书，我都会重新问一次价格，最终老板的报价慢慢从4位数变成了3位数，但还是在我的心理价位之上。时隔三个月，已经进入冬季，那本书依然没有售出，摊主看上去生意也惨淡得很，于是我直接出价，经过一番嘴皮子上的厮杀，最后摊主经不住死缠烂打、软磨硬泡，以一个我非常满意的价格，将其收入囊中。
一次，去长治举办的古玩交流会淘货，一摞老书立刻引起了我的注意，但是在地摊上要欲擒故纵，先随便买两件别的东西和摊主交个朋友再说，老板一看我也是个真正下手买货的买家，经过简单的讨价还价，最后我以一个比较合适的价格买到了明代或清早期刊印的《薛氏医案》的部分选集。每次深夜翻阅《薛氏医案》，总会从心底发出真诚的呼唤：“立斋先生，您好吗？”然后一个活生生的薛立斋先生就从书里跳了出来，跟你对话，感触良多。
有朋友问我，目前几乎大部分的书都能够在书店买到，甚至网络上都有现成的电子版。读起来不一样吗。在电脑上看电子版的书籍、翻阅现代印刷的书籍和深夜小心翼翼地品味老书籍，完全是三个不同的感受。电子版书籍一目十行，过目即忘；现代印刷版书籍永远只能看前面几页；老书就不一样了，首先要上网查阅作者的资料了解作者，其次要了解时代背景和成书有关的事件，紧接着查阅各个时期的出版情况，然后还需要在书中寻找鉴别版本的证据，有时候弄清楚一本书的来龙去脉，需要花费很长的时间，最后有的书籍还需要重新装订，等到真正阅读，每次只能读个序言，或者读一两段甚至三五句，但印象却十分深刻，因为在用心读书。古人著书和现代人写书，读起来完全不是一番滋味，现在的文章有时候会凑字数，而古人惜墨如金，能用一个字交代清楚，绝不用两个字，因此需要细细品味。总感觉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曾经一本书，首页“君子之道费而隐”中的“费”、“隐”二字我一晚上才消化了八成左右，由此更是对先贤们佩服的五体投地。
还有一次，碰到一本医学方面的书籍，比较喜欢，但摊主报价稍高了点，我也没还价，便匆匆离去，等我再回来时候，摊主已经收摊走人了。第二次遇见摊主，我仔细在摊上一一搜寻，也未曾发现那本书的踪影，心里甭提有多失落了，就像约会失败一样。时隔一周，我再次路过，一眼就认出来那本书，马上拿在手上，也没怎么还价，这才心里踏实了许多。
我收藏历来以藏养藏，经过大半年的买书卖书，还算留下了一些比较喜欢的书籍。但是在古书的收藏之路上，我依然是笨鸟一个，只是比其他的笨鸟早飞了几步。查阅的资料有限，理论和实战还是有一定的差距，只希望在今后，能够多遇上几本心仪的古书。
最后感谢买过我书的各位朋友，我对古书的收藏离不开你们的支持，在此也特别感谢一番。
2019年2月14日杂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