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千钧我半两,方孔留文第一人
秦半两钱早有心仪,但每次相遇皆擦肩而过,直到2005年上半年,从陕西、四川购得七斤多筒子钱,才了却心愿。由于年代久远、锈结较重,大部出让,仅留数十枚精品及一些长筒伴随至今,且大多厚薄不均,穿孔不整,文字隐现,流铜常见。常人眼中,丑陋斑驳,其貌不扬。
然平凡小钱,也曾倜傥。造福黎民,兼济八荒,见证大秦兴衰存亡;外圆内方,千年效仿,刻画古泉标准模样;横平竖直,百世流芳,开启文明传承滥觞。
“天下千钧我半两”(清康熙状元严我斯诗句),其划时代意义、里程碑地位永立昂扬,更折射钱币背后那文、那人的波谲沧桑。
半两二字,书用小篆。每每观赏,其形其像都研美悠长。
一则敦实如山。笔画平直,端正大方,体现煌煌大秦如泰山一般稳当。二则纯净如玉。笔锋过处,流畅通达,无粘连杂质,不拖泥带水,简单纯粹。三则风骨如松。笔形圆实劲健,柔中带刚,森严气息浩浩绵绵,首尾贯通。方寸之间,帝国新锐、磅礴之气,完美呈现。
小篆鼻祖,当属李斯。每每追寻,其人其事都跌宕回肠。
一世名篇——《谏逐客书》。鲁迅说:“秦之文章,李斯一人而已。”初中语文课上这篇必读公文,不仅思想可贵,辞采丰富,写作技巧炉火纯青,也因此让秦王收回成命,李斯备受赏识,步入仕途快车道。
二句经典——仓鼠一生、黄犬一叹。发迹前,见厕中鼠、粮仓鼠天差地别,感慨“人之贤不肖譬如鼠矣,在所自处耳!”临死前,对一同赴难的儿子说“吾欲与若复牵黄犬俱出上蔡东门逐狡兔,岂可得乎!”后人纵有鄙薄,也难免唏嘘。
三次转折——师于荀子、佐于赢政、罪于赵高。无论胸怀大志饱学帝王之术,还是不负重托成就江山伟业,亦或深陷囹圄对天悲怆长叹,每次转折皆自我选择,选择正确与否往往一念之差,一念之差却很多又是命中注定。
四段人生——担任郡小吏到学成于荀子、依附吕不韦到秦统一六国、受命丞相到秦始皇去世、伙同赵高篡改遗诏到被处以极刑。“上蔡布衣”变身“千古一相”的奇迹,是每个小人物奋斗的最终模板,也是独一无二不可复制的终极模板。
五大功劳——废分封行郡县、书同文创小篆、大一统度量衡、禁私铸用方孔、修驰道车同轨。这些定鼎中国千年政治、经济、文化、社会的大事,任何常人干一件就足以彪炳史册,却都被他干了。改变自身命运,也改变历史走向。
斯人已去,青铜铭记。
有道是:千秋唯有长城在,不见当年秦始皇。莫道区区仅半两,曾看刘项入咸阳。
亦须知:半两铸就帝国春,小篆千年墨香芬。谁牵黄犬出东门,方孔留文第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