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论] 从潘廷采印谈雍正青花标准器

在20多年前打捞的从广州开往荷兰中转据点雅加达的中国商船(金瓯沉船)上，发现有一枚罕见的石制私印(见图1)，潘廷采印。据中山大学教授范岱克(Paul Van Dyke)多年来的分析和考证，潘廷采可能是其后广州十三行行商首领、世界首富潘振承(图2，瑞典哥德堡市立博物馆藏)的叔公。

那次海难是因为甲板起火，应是海盗攻击引起。潘廷采有无渡过劫难，成了后人难解的谜，而贸易的艰辛和成仍警醒和鼓励着今人。

金瓯沉船的物件中，有康熙通宝铜钱以及雍正款的瓷器，所以不会早于雍正。瓷器中，有相当部分是延续康熙的克拉克风格，所以离康熙也不会太远。乔克博士(Jorg)综合各种因素，将金瓯沉船断为1725年。

7万多件金瓯海捞瓷于2007年在苏富比阿姆斯特丹拍卖(图3)，为瓷器收藏者提供了迄今为止唯一称得上科学的雍正景德镇民窑青花标准器。以前民窑收藏多凭个人经验或者书上一些笼统的特征总结，但很少有能追踪其传承的民窑器(少数博物馆藏品例外)，所以多是猜想和理论。但科学发掘和整理的海捞瓷是实物铁证，为收藏和鉴定提供新的、科学的起点。

说起海捞瓷，有不少误解。其一是海捞瓷釉光均失。但釉光失不是绝对的：水质的不同、瓷器制作不同会导致不同特征。头顿海捞的釉光最差、金瓯其次、而南京海捞瓷很多釉光如新，比传世的瓷器都好。另外，水的腐蚀通过一些简单清理会改善。

金瓯海捞瓷绝大多数都是面向欧洲市场中产阶级用户的景德镇造青花茶具，比如茶碗和茶碟，有的花样碗多碟少、有的碗少碟多，每种花样平均大致有一千组碗碟。花样上既有康熙的克拉克式(胎一般厚度)，也有雍正时重新设计的中国传统风格的薄胎碗碟。这些薄胎碗碟大约有几十个花样品种，虽是延续清初格式，但有了雍正本朝的创新：施色淡雅(少康熙时的深色团团)，细节用线条填充内容，留空留白较多，注重山水/场景和人物的搭配布局。由于色淡细腻，雍正时的青花小碟最雅，其雅意胜过之前之后的青花餐盘和大盘。

为什么出口茶具？因为当时欧洲饮茶之风已普及到中产阶级。单伦敦就有一千家咖啡店/茶店。饮用中国茶当然是配中国茶具更有外来风情，何况当时欧洲还不能制造能和薄胎雍正瓷媲美的瓷器。

如果上手过这些薄胎瓷碟就知道，这些在实用上是不耐久的。口沿毛边是常有的事，而胎薄一不小心就会弄坏。所以若是在店里用，过不久就需要重新购买，要保存几十年或几百年难以想象，除非是堆在仓库里未经使用的。
 

金瓯瓷基本每个都有苏富比的标签(除非脱落)和编码，看标签是首要的鉴定元素(图4)。但苏富比标签会不会伪造？如果你有这样的疑问，也不离谱，我也曾认真地怀疑过这点，所以第一个买的金瓯瓷是目录上的样品(图5)，价格比普通的贵很多也认了。因为若起点错了，那损失更大。此外样品是苏富比挑过的，一般是同类中的最好之一。

金瓯瓷不罕见，但要挑画工舒服的也不是很容易。买古钱大家都要挑品好的，但买瓷器不但要挑品相，更重要的是挑画工。不同画匠、同一画匠不同心情画出来的都不一样(图6)。

以下是金瓯瓷拍卖中总精(图7)，就一个，不知谁买的，也没在市场中再出现过。总精值不值得买？考虑因素之一是这个造型喜不喜欢，见仁见智。
 

以下是一些自留品，陆续买的。图9是几个金瓯茶罐。比较图10左雍正茶罐和右乾隆茶罐造型的不同。雍正的底部镂空饰立体感好。

这类罐拍卖中不多，就70多个，这个是样品中原物(图11，12)，所以价高也无所谓了。同早30多年的康熙头顿海捞瓷(1690年)青花觚比较(图13)，可以看到装饰手法的明显区别。康熙是深涂的地方多，布图满；而雍正的留空留白多，浅涂多，内容线较细腻。

藏例中最喜欢的一个(图14)。这踏雪寻梅品种主体人物大多画得没有神采，这个是例外。

青花确实漂亮，每一件都独一无二。内容丰富，学习欣赏！

西厢题材的瓷器从康熙到乾隆，五彩/粉彩/青花看得太多也渐渐没有了感觉。金瓯瓷中西厢题材只两种，见图15。跳墙的设计平庸，不过张生象翻出四方的井，和西方的真理出于井似有交集。右听琴是金瓯几十个品种中设计最佳的，这例虽非目录样品原物，但和样品布局和细节相同，应为同一画师所绘。人物高低的排列和栏杆线呼应(图16)，人物特征鲜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