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帖]富本钱制造工程和铸造技术
(日) 松村司惠 (奈良国立文化古迹研究所)邵继尧 译 (中国西北大学教授)日本奈良飞鸟池遗址于1991年开始发掘。经过1997年到1999年共进行了约12000M的大规模清理发掘，特别引人注目的是发现了日本最早的铸钱遗址（富本钱）。富本钱根据其出土地层的伴出文物、古建筑遗迹等分析，可以断定它铸造于7世纪后半叶，比以前认为最早铸造的和同开宝钱更早。飞鸟遗址出土的富本钱，现已达近500件，都是半成品或废品，其中钱体破裂的碎片占多数。此外，有的钱体周围上还附着毛刺，或存留浇道上敲下的断痕。在1999年的发掘，发现两个灰坑，里面是铸造富本钱时产生的废弃物。废弃物中有富本钱的型砂范及富本钱、残钱，浇铸流铜，碎铜渣、坩锅等铸钱遗物，通过这些遗物，我们可以复原富本钱的具体制造工程和铸造技术。本文从飞鸟池冶铸遗址出土的富本钱残片和有关铸钱遗物为基础，复原富本钱的制造工程，从而了解古代铸造技术史中富本钱铸造技术的地位。一、本钱铸造工程的复原一般铸造的工艺流程是：1、铸型的造型工程；2、金属块的熔解铸入工程；3、模型分解和完成工程（达到钱与模的分离），依次经过这种流程完成制品，以下将富本钱的制作工程加以复原。（1）、飞鸟池冶铸遗址出土的富本钱砂范，其显著特点是脆弱而且呈破碎成极小的块状。出土遗物近3000件，但可以认出有富本文字或七星的只有155件，残存的钱范碎片厚度0.8cm-1cm左右，是采用母钱，以细粒型砂进行翻砂铸造的。钱范外表形状现阶段还不明了，但可以推定，钱范的破碎很明显是打碎钱范取出钱枝的缘故。一般地讲，铸造用型砂，是细粒的山砂或川砂，用一定量的粘土混合而成。使用型砂的理由一般认为是提高铸型的耐温性，排除浇铸时气体膨胀，使铸件顺利完成。富本钱的型砂中是以石英，长石，云母之类的淡黄色细砂作为主要成份，酷似飞鸟遗址南侧的酒般石遗址的石墙遗址所使用的砂岩成分。酒船石遗址的砂岩，有记载是在齐昭二年（公元656年）从香久山西到石上山挖的，用二百艘船将石头运出，作为在宫庭的东山累筑石墙用的石材。或是将累筑石墙的下脚料，粉碎成细粒砂用粘土和水混而成为型砂。观察富本钱的钱枝和浇道，毛剌几乎都在背面外缘的同一平面。据此我们进行以下复原铸型的造型法。（2）富本钱铸型的造型方法首先，将土制外框内的型砂填充搞平，在平面上压制铸口及浇道：用棒状木制品（浇道棒）放在上面压平，制作浇道的。其次，从浇道棒的两侧1.3cm左右处配置母钱。将母钱钱文向下深压，压到钱背与型砂水平位置。这个铸型叫做面范。（关于面范的制造方法也可如同现代美术铸物的砂型装填技术方法那样，加工台上排列浇道棒和母钱，放置将型砂围起来的木框，内填型砂并压印，后将加工台翻过来，做出同上一样的面范。）但从平城京右京八条一坊十四坪出土的富本钱所见的钱文的摇动，在飞鸟池遗址出土的钱中也可看到。从这些在压制母钱时所产生的位移来看，可以判定面范的造型是源于前者的方法。制造背范上不是先在背面型砂上压制，是在面范上用母钱压制后反转外框，填充型砂，进行取型，为使铸型表面分离容易，必须采用分型剂。富本钱的砂范表面上沾附着云母末，可能使用了云母末作为分型剂。（3）从毛剌看富本钱铸型的构造毛剌是指从浇道口注入铜液后，钱枝周围溢出的薄薄部分。从钱枝游离出来的薄毛剌共计出土1400件。这些出土铸件，由于没有凿切的断痕，可以认为是使用铁棒把钱枝打下来的，厚度在0.5mm 左右，断面呈扁平型、H型的、十字型，十字型是在扁平毛剌正反面，挤出来的直线的短毛剌。H型是由于富本钱的正反面砂范分内型与外型构成，从两者的正反面空隙溢出的毛剌。富本钱的铸型是由内型和外框形成的二层结构铸型，外框是浅箱形，其深度（与内型厚度相当）通过断面H字形毛剌，可推定为9mm左右。外框陶制，可反复使用。并可耐铜液压力，起到保护内型的作用。这样的外框，已在弥生时代在铸造铜铎时采用过，在唐古键遗址（今奈良县矶城郡田原本町），可以看到很好的资料，外框反复使用，型砂在取钱枝时破坏，可以认为，在造型时，只用替换制造内型。（4）从铸杆看钱枝的形状富本钱的铸型是由砂型和外框构成的二层构造铸型。但铸型破碎严重，铸型的原貌尚不明了。因此，要抓住浇铸痕迹复原钱枝形状，弄清钱范上钱模的排列状况。所谓钱枝，是在铜液冷却后，从铸范取下的铸杆与钱连接完整的形状，跟树枝长着枝叶的样子相似。钱范里和钱枝的关系是阴与阳，负片与正片（摄影）的关系，从钱枝的形状可知道钱范的大概。铸杆是浇道内凝固的铜液。从富本钱出土的伴随物中，有被切割的细小的铜质铸杆，宽1.1cm左右，厚3mm左右，断面呈扁平的半园椎体。在钱枝中发现有残存两个铸杆的富本钱，可以看出，钱范上浇道两侧一排至少配置4枚钱，钱与钱相接的铸杆长5-10mm，宽6-8mm，厚1mm，这种铸杆也有被切断的出土。铸型整体的大小虽不明了，但从残存的铸杆（主浇道）中看到，有八处与钱相联，这样一个完整的钱范至少可铸16枚以上的钱。（5）富本钱的金相分析对富本钱进行无损的荧光X线分析检测，其中主要成份是铜含量为90%，其次是锑5-10%。可以说它基本是以铜锑这种特殊形式组成。在飞鸟池的作坊里，不仅出土了待用的纯铜和青铜，而且Sb矿石—辉安矿也已出土，可以看出，富本钱的铸造用合金意在将Sb作为添加剂。Sb的含量不定，约为4-5%，可是几乎不含有青铜特有的锡和铅，这是很大特征。关于“Cu—Sb”系合金的使用，大概是因为，向熔点1083C的铜添加熔点630.7C的SB，可降低熔点，增强熔液流动。同时，铸出的富本钱色调和锡同样接近金色。但Sb系是单体，其化合物都有毒，且很容易断裂。已知从藤原京出土的小型海兽葡萄镜或旧和同开宝中也有含有同样特征的Sb合金制品，含有Sb的旧和同宝以富本钱作为原料的可能性很大。在七世纪后半叶到8世纪初的有限时期使用过“Cu—Sb”系铜合金铸钱这是事实，但关于这种特殊合金的知识，是我国铸铜技术发展中获得的经验，还是外来技术影响呢？成为今后富本钱的铸钱技术系谱方面要探讨的重大课题。二、模型分解，完成工程1、模型分解浇铸完，待冷却，从固定型取下铸件（富本钱），破坏内型，取出钱枝。在富本钱或铸杆表面上会附着一些型砂。钱枝的形状，可以认为以上所考究的那样。其后一系列的作业，从富本钱土坑出土的铸造物，铸杆，富本钱等，可以很具体进行复原。2、除去毛剌和搓磨加工钱枝周围大的毛剌，可用铁棒打掉，然后用凿子从钱枝上切掉子钱。剩下的铸杆和目测不合格的钱，要收回再熔解。这些在灰坑内有出土。出土的不合格品的钱侧，可观察到残留着铸杆的断痕或小毛剌。还有例外的情况，在出土钱中，环侧和方孔内部有锉刀痕的半次品，这个资料可以看做在锉刀锉磨过程中破损的钱。检查合格的钱，会送到锉磨的工程去除铸杆或毛剌的痕迹。在飞鸟池发现一种木制品，是厚7cm，宽11cm，长7.6cm的桧板，在木板中央处浅浅刻上直径2.6cm的园形，形成埋进钱的固定构造。没有同类的例子难以确定。但是将木版作为工作台，对钱币进行平面研磨是可行的。三富本钱制作工程的模式化与母、种钱以上，根据飞鸟池遗址出土文物复原考究了富本钱制作工程。在探明古代钱币铸造枝术上，可以说是第一级考古资料。作为原型的母钱（原母钱、雕母钱）或关于种钱制作工程的资料，飞鸟池遗址不能确认。1、工程的顺序可以这样假定：即决定应发行的货币图案，以此图案为基础，在金属或者木料等上面进行手雕，雕刻出原型钱；2、将它取型后铸造金属制母钱；3、进一步将它取型，铸造种钱。母钱或种钱由于铸缩或铸型收缩需要考虑。所以比完成品要大，但钱文基本上是同一字体，其微妙的差异，可以理解为种钱的铸件修整时所发生的变化。在近世的例子中，为防止原母钱的损伤，熔融温度降低，用流动性良好的锡，制造原母钱的复制钱，将它取型制造铜制母钱数千枚。这样通过种钱数次试作，种钱可以量化生产了。但从最终的通货规格来看，可以说有了能够识别原母钱，一次母钱，二次母钱的先例。还有，为使个个铜母钱钱文明显，对文字或内部等处，进行加刀修饰，这称铸浚母钱。关于古代钱币的母钱，从平城京左京三条二坊二坪的长屋王邸的水井SE4580出土的同开宝母钱,是现在的所知的唯一资料.这种钱的钱文和内郭用凿子作了修饰，钱文上面的边呈园形，这些都是为了去型容易而进行的精细加工，确是精巧之作。这种钱其直径是和同开宝的平均直径的105%（径25.9mm，和同开宝的平均径为24.6mm）， 由于这个差异，它不是在型砂上直接压印的母钱，而是原母钱或者从原母钱复制的一次母钱，这也是一种说法。总而言之，这是思考富本钱的母钱或子钱方面的宝贵资料。现在出土近500件飞鸟池遗迹的富本钱文，背郭等存在多样性，但钱文基本是同一字体，其微妙差异，可以理解为种钱的铸件修整时所发生的变化。四、富本钱铸钱技术的系谱和问题点货币具有规格性的大量生产和广泛流通。因此其制作工艺，制成品必须规格化。飞鸟池遗迹出土的富本钱直径是平均24.4mm，接近于成品的平均重量4.59g。任何未成品，要进行锉磨，在完成时其数值都会下降若干。从飞鸟池遗迹以外的富本钱成品看，残留最好的平城右京八一坊十四坪出土的钱，其直径24.8mm，重4.11g，饭田市座光寺出土的钱，测出直径24.5mm，重4.21g。古代重量单位，在杂令中规定“权衡二十四株为两。三两为大两一两。十六两为斤。24铢=1两，16两为1斤。“关于大小问题，一般的称量，银，铜，粮谷，皆用大称。其现量如下将重量的铭文的正仓院宝物的金银器或制成两重的兴福寺金堂出土银金铤复原时，得出数值为1两，约等于42g，一斤约等于672g，1铢=1.75g，这就是现量。这个数值，同中国西安南郊何家村出土的金银器复原的唐代重量：1两=42.798g，1斤=684.769g相近。这表明我国也学习唐制，实行了唐度量衡制度。从这点可以明了：富本钱的重量，用当时的度量衡讲1两的十分之一为2铢4垒（垒是铢的十分之一），以此为目标而制作的。此外，关于长度单位，在杂令中规定”凡度。十分为寸。十寸为尺。“从正仓院传世的量尺或出土品来求1寸的折合现在的长度，可得出近似唐尺的2.95-3.1cm这个数值，可知道富本钱直径为8分。此直径8分，重2铢4垒这个富本钱规格，与径八分重2铢四垒积十文重一两相吻合，富本钱从开元通宝为标准，同其规格相符而制造的，世有这种传说。关于做为典范的开元通宝和富本钱几乎同时代的固原南郊隋唐墓地，从具有658，664，670，699年的纪年墓志的墓中，出土了100余枚开元通宝，留下20枚其平均重量5.3g，直径为2.4-2.5cm，这是见诸报告的。从出土品中也可以认为初唐开元通宝与富本钱的规格一致。尤其是富本钱和开元通宝，其钱货直径的方孔大小，内郭或边的开头或宽度等也十分酷似，富本钱是仿照开元通宝规格或形制相符而制造的毫无疑问。我国的和同开宝与开元通宝具有类似性自古即指出。但比和同宝还早发行的富本钱，也是模仿大唐帝国货币开元通宝的规格或形制创造出的的钱文货币。在富本钱的发行时，开元通宝铸钱技术有无传于我国的可能性？出土大量铸范的中国，并无开元通宝的铸型出土，关于开元通宝的制作方法，不明之点多。在古泉界，尚无关于钱的铸成，铸体机理的观察，铸型的发现例子。由此，从开元通宝制作时引进了型砂铸造法是一般的见解。还有可以考虑的是，同时代的和同开宝，也受到开元通宝铸钱法的影响，从泥范型向型砂的转换，以后的王朝十二钱，是用型砂铸的。但香取秀真氏却这样认为，在其著作《日本金土史》中，长门铸钱所遗址出土的和同开宝的铸型是没达到炼化而坚固，将砂子混混和泥土烧固，呈赭色制品。万年通宝以下王朝十二钱的铸型没有出土的理由是将一次使用过的铸型捣碎，作为再次造型的用土来使用。万年以下如宽永通宝铸造那样，也考虑到砂型，但这是欠妥当的，这对古泉的通说显示疑意，推测万年通宝以后的钱币铸造也采用土型的。从铸造技术史可以认为，型砂铸造法起源于西欧，在东洋可以考虑从进入近代钱币那样从小型制品的铸造开始引进的。这样关于富本钱后续的和同开尔或王朝十二钱，是做为富本钱标准的中国开元通宝，在铸造方法上不明之点很多，将富本钱铸钱技术的系谱难以搞明确，这是现状。飞鸟池遗址出土的富本钱铸型，其脆弱，破碎化极为显著，这可推测是由于采用真土型表面加热的焙型，或是干燥型的缘故。但是相反无疑地它为解明开元通宝或皇朝十二钱的铸造法是个重要线索。从未发现铸型为依据，推定砂型铸造法，是短路的。而且是土型还是砂型问题，这讲的是，从铸型材质为中的二者择一的议论，并没有了不起的意义。铸入时溶液温度，铸型内部结构，合金配比左右铸造的质量。还要防止铸造缺陷铸型烧上印子，铸型龟裂，铜液流动不畅等，要考虑铸型的耐热性或透气性。以选择铸型的材质是很重要的，从主浇口开始，浇道的位置和形状、尺寸、钱型配置等，依“铸造法案“设计铸型，在很大程度上左右铸造的的成败。总之为搞清铸钱技术的历史，当钱币铸造时制订的这样一连串计划，通过具体遗物加以复原的作业是必要的。为此，要考虑必须具备目的意识来进行铸钱遗址的调查，是比什么都重要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