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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自2002年第8期《收藏》 江苏 沈习彬
古往今来，古钱以其独特的社会职能、工艺特色和历史价值，深受考古学家、金石学家、收藏家和一般收藏爱好者喜爱，贪利之徒垂青于此，故古钱作伪售假，历代不绝。近年来，古钱设局行骗之风愈发猖獗，贻害无穷。
粗制滥造 遍地开花
卓老先生1998年退休后，心恨邮价狂跌，转而收藏古钱币。四年多努力，成绩也不错，五大本集币册饱含了卓老的心血。然而，当他邀我欣赏其珍藏时，我却看到了满眼苦涩。约2/3是伪品，其中不仅有仿中高档的，也有部分是仿清代普通宝泉、宝源局乾隆、道光、嘉庆小平钱的。这些乾隆、道光、嘉庆小钱真品，市场价也只在每枚三五角至一元，而卓老先生买这些伪品，每枚至少是五角，多则一二元。我告以真相，他大为不悦，颇为疑惑：“造价是为了赚钱吧？那他应该造值钱的。像这普通小钱，就算都是利，不也就块把几毛钱，值得吗？再说，这钱就算假了，也还是铜，铜要本钱吧；造假也得工夫，工夫要钱吧，造这样的假钱卖块把几毛钱，真够本？”
应该说，卓老先生的这种想法代表了初涉古钱收藏者之普遍心态，而这也正是古钱造假售假者所切望的。
实际上，正如人民币作伪趋向于小面额，市场上时而能见到假一元硬币那样，制造和出售假古钱的奸商，也在尽力回避收藏爱好者对中高档古币的谨慎，想方设法利用人们对普通品的粗疏。他们用低劣的铜合金粗制滥造价值不大的普通古钱，批量涌向市场，琳琅满目的充斥在古玩市场的各个摊点，以薄利多销的方式欺骗爱好者。粗略推算，制造一枚如图一所示的顺治通宝伪品，其成本只有区区7分钱。这样，制造者以1.5角钱一枚批发，已是厚利，零售者再以5角一元钱出售，则是暴利了。奸商们以多制胜，面广量大，利润丰厚！
精工细作 点击藏家
浙江有个自称姓孙的小伙子，多年来携带中高档古钱伪品，大江南北的闯荡，专门欺骗拥有一定藏品也较自负的收藏家。他有一套骗术：瞄上某藏家，以收藏爱好者的面目先登门求教，并拿出自己的中高档真品与收藏家交流欣赏，如此几次三番，既取得了收藏家的信任，也摸清了该收藏家的趣向和水平。而后，伺机拿出精工细作的古钱高仿品，同样以交流交换的方式卖给收藏家。结果，被他瞄中的收藏家大多交了“学费”，少的几百，多的数千，甚至万计。
图二、图三、图五三枚钱均出自该孙之手。
图二秦半两，直径3.7厘米，重28.4克，这么厚重的半两钱真品十分稀见，市场价当在1500元左右。但此钱文字气息呆板，笔画较粗而滞涩，不似一气呵成的书法；币身笨重，轻叩之发声脆亮；包浆浅浮；边缘有锉削形成的冷加工痕迹。图三背“浙”字洪武通宝折三钱，“洪武通宝”四字文笔深峻，书法颇工，紫黑色包浆如传世古，有一定迷惑性。但其内穿外郭不够规整，“浙”字字口虚起，包浆泛潮，边轮局部有细小锉痕。该钱直径3.19厘米，重12.6克，与图四同版真品（直径3.25厘米，重10克）相比，直径小0.06厘米，重量多出两三克。仔细比较可以发现，图三图四背穿孔左侧和“浙”字右上角外郭上的缺口，及内穿形态等均有雷同之处。显然，图三是用图四这种洪武通宝真品作模，重新翻铸后打磨作旧而得。（注：图四取自哈尔滨出版社2001年9月第1版华光普编著的《彩照中国古钱目录》第184页。）
图五大布黄千，高5.68厘米，腰宽1.77厘米，重9克。姓孙的小伙子谎称之为“大布黄千小版”，以诓藏家。但其绿锈浅薄无根，“大布黄千”四字笔势不畅，缺乏悬针篆神韵。古钱真品，文字一挥而就，既能让你欣赏到钱文书法之美，又能让你体会到制作者纯熟自然的刀法。而古钱伪品，文字乃小心瞄刻而成，难免滞涩失神。
悬饵垂钓 守株待兔
小王逛古玩市场，见某玉器店柜台角落里躺着一枚尘封已久的开元通宝大钱（图六）。虽说一下判断不清这钱的归属，但凭经验，这是一枚不多见的古钱珍品。为“拣漏”，小王不动声色，很随便的看这看那，而后“自然而然”地问起此开元钱怎么卖。老板“坦诚”相告，这是他七八年前玩钱时无意中收到的，后来改玩玉器，就把它扔在那儿了，现在也不知道它值多少钱。“你玩钱是内行，你看值多少就给多少，交个朋友，你拿走”。
老板如此慷慨，小王隐约有了心跳的感觉。“那也不能少给你，”小王说，“半张票。”小王说着就掏出50元钱付款。
“不对吧，兄弟，我听说有人也是这样的钱卖了两三千呐！”老板似乎有些不满。“这么着吧，也甭讲价，你给1000，拿走，反正我也不想玩了。”
小王犹豫一下，但见那钱字文深峻，地章平整，轮廓规矩，红绿锈满身，似开门见山的生坑品，便又商讨一番，最终以800元收入囊中。回家一测，该钱直径3.23厘米，重7.4克，委实稀见。
但此后并没高兴几天，小王就后悔了。他在反复把玩这枚开元通宝阔缘大钱时，突然感觉到，该钱面缘环绕“开元通宝”四字的周围，包浆颜色略暗，再用针一试，是胶。小王醒悟了，这是将一枚北宋大钱挖去内部文字地章，只保留外缘，而后嵌入普通开元通宝小平钱，改制成伪品。玉器店老板把这枚钱“随便”扔在那，就是等着像小王这样渴望检漏的人上当的。
图七是唐早期所铸白铜开元通宝，以此为参照反观图六，可知，图六正是唐开元通宝风格，而背面却是北宋大钱风格。
不只是古玩市场有悬饵垂钓的老板，其他地方也有守株待兔的有心人。近几年，曹丹一直坚持在农村走家串户收购古旧物件，尝到了不少甜头。二月初一天，他正在宿迁地区某小乡村寻找好运时，耳畔传来了丁当当之声。曹丹侧目瞧瞧，是两个十多岁男孩正争相用大铁钉敲击二个碗口大的铜钱玩。他凑上前，见那大钱古旧味儿十足，字文端庄深峻。尽管曹丹是个见到宝物不动声色的老手，但此刻也感到了自己，心率在加决。这可是个宝泉局镇库大钱呐，直径有十来厘米。这宝贝，搞回去卖个十万八万不成问题。接下来，曹丹便苦心经营，设法把这宝贝弄到手。他跟着男孩找到孩子妈妈要收购，而那妇女说，祖上传下来的东西，甭管值不值钱，再穷也不卖。俗话说，"有钱难买不卖的"，但曹丹几年来练的就是这个本事，在农村家家户户转悠，只要他曹丹看上的古玩杂件，不管人家有无卖的意思，他一概以廉价得到，经过一番哄劝和一再地加价，付了2500元如愿以偿。
春节后，曹丹把钱送到江苏省钱币博物馆请求鉴定。经测，此钱直径11厘米，重290克。图八所示，粗看之下，其钱文书法有一定水准，字口亦较深峻清楚，整体包浆似有熟旧感。但仔细审视，其 “咸”一点一撇、“丰”字底横。“镇”字“金”旁的上撇下横，均写得造作有余而功力不足，“元”字两横苏搭配欠佳，体现出写此钱文者书艺不精。“丰”字两边和“库”字右侧地章不够平整。外轮厚薄不一，边缘有垂直于钱面的浅浅链痕。用针轻轻一挑，字口内泥锈浮松无根。综合分析，这是一枚有一定作伪水准的赝品。
这两年，农村有人抓住一些水平不够精的古玩小贩爱到农村撞运的特点，买几件仿品放在家里，等候这些小贩登门上当。曹丹所遇，即为此例。
投桃报李 雾里献花
能批量收购到古钱币，并从中挑选出稀见品种，是许多爱好者心中醉人的梦。而一些狡猾的币贩则抓住钱币爱好者这种心理，投桃报李，诱人入觳。
方君收藏古钱币多年，在当地小有名气。1998年夏，一个中年人提着一个小包到他家，口称家里挖树时掘碎一个泥罐，里面有一些古钱。方君一看，是一包二三斤重的四株半两和五株，极普通极廉价的品种。但凭多年经验，方君知道，一堆末被行家选拣过的古钱中，很可能混有珍稀品。他弯下腰，一边与那中年人闲聊，一边细心地扒拉翻拣。翻拣完，方君暗自高兴，他已经看到其申有一枚两株(图九)和一枚复式半两(图十)。于是他试探着说:“这些古钱很常见，不值钱，市场上零售5毛钱一个。你既然送来了，我就挑几个玩玩，可以给你贵点。”不料，那中年人说他自己不懂，但听说铜钱很值钱。就这一包，要买就5块钱一个都买下，不买就算，不给挑。方君见那中年人态度坚决，只好放弃单买或少买的念头。为了得到两铢和复式半两，他咬咬牙，讨价还价后以每枚3元的价格把中年人送来的古钱悉数买下。虽说花了1200多元买了一堆普通四铢半两和五铢这种垃圾货，但两铢是公元465年南朝宋前废帝刘子业所铸，铸期仅一个月，存世极少，市场价约在3000元以上，那枚复式半两也值400元左右。这么一想，方君还是觉得捡了个便宜。
但两天后，方君发现，复式半两是以普通四铢半两用胶和刮下的钱锈再粘上“半两”二字做成的，而那枚两铢，表面绿锈浮松，轻轻一刮即干粉飞扬，其重量2.2克，偏重，一般两铢重在1.4克左右。显然，这两枚钱都是伪品。这下，方君如同败给了诸葛亮的曹操，突然之间明白了所有真相:那是一包垃圾货，而这两枚伪品又是那包垃圾货的引子。
设局使诈 请君入瓮
2001年3月，郑先生赴某集镇收购古玩杂件。不久，一个农村妇女蹲在他的摊前，很好奇地看这看那问东问西。聊了一会，那妇女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告诉郑先生，她邻居家祖上有人做过大官，传下来一个天启通宝小铜钱。也不知那小铜钱怎么值恁多钱，她亲眼看到上海有人到她邻居家出了8000块，他家还不卖。说完还问郑:“你摊上古钱是不是也值恁多钱?”郑先生对那妇女带来的信息大为心动。他问那妇女钱的样子、文字、有何图案没有，妇女说她邻居家整天供老祖先似的供着，不给人看，她也讲不清楚。郑只好问清妇女的住址和她邻居的姓名，以图长远。
十来天后，郑先生还在那集镇上摆摊时，两个外地口音的人来到他摊前问，听说这个镇子有户人家有一枚天启通宝背上“二”，他们专门来收购，但找不到那家。“你这当地人，想必也知道。你带俺俩去，买到手给你一成喝水钱。”说完，掏出20元钱给郑，说辛苦您啦，先买包烟抽!
有这等好事，郑欣然前往。他找到那妇女和她邻居，介绍后看古钱。郑凭自己多年炼就的一双好眼，看得出，那天启通宝背上二乃开门见山之物，品相亦极美 (图十一)。但遗憾的是，那家要价太高，至少15000元。两外地人只好怏怏而归。
精明的郑先生当然不会放过机会。他问清了两个外地人的联系电话，说自己在当地方便，以后想法买，买成跟他们联系。两个外地人也告诉郑，说只能出七八千，再贵不能要。
此后，郑先生对那天启通宝日思夜想，可惜那家很固执，郑跑了三趟均无功而返。
然而，正在郑有些失望时，那个妇女又给他带来了好消息:她那邻居老婆突然生病住院，家里急等钱用，正要卖那铜钱。郑喜出望外，急忙赶去，乘机将价格下压至5250元得意而归。
但随后的情况令郑大跌眼镜 他与那两名外地人再也联系不上，村上妇女和她邻居也突然消失。问村上人，原来这两家是20多天前租住在此，别人并不知其哪来哪去。郑看着手中天启通宝，也觉得不大顺眼了。那背上的"二"宇两横之间似有刀痕在刺痛他的心。天启通宝背上“二”，直径2.64厘米，重4.1克，典型一个小平钱，哪里是折二?(折二钱一般直径2.8厘米，重7克左右。作者注)将图十一与图十二天启通宝背“工”相比可知，图十一是以图十二这种钱改刻而成。普通天启通宝背工，市场价在12元左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