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一八有感
“今天收了点啥”
“一点烂小钱,够个油钱,明天算了收吧”
这是暑假里面我和父亲最多的对话。每每这个时候,父亲把那双丈量土地的鞋子脱去,承载阳光的背包褪去,屁股就和板凳融为一体,给自己斟一杯白酒,撕开花生米的包装,长舒一口气,这是他一天里最闲暇的时光。酒前柴米油盐,酒后万丈红尘。父亲总在这个时候,把历史娓娓道来。
“山西没好钱”父亲把这句话挂在了嘴边。当我听到的时候,总是想着反驳“你个生活在和顺(我们县名)的老帽,见过啥钱,就见过点雍正顺治罢了”当然,这只是我心里的话,父亲最烦我打断他的讲话,我只是在旁边静静的听。
“其实也不是山西没好钱,只不过是咱们这(和顺县)穷,经济不流通,啥钱也没有。这么多年,布泉,货布都没见过几个,大观折十也不好遇到,之前就见过一次天启十一两,品相也差了点”我微微点头。“这么多年也没弄个母钱,有点遗憾,也可能是我眼力不行,母钱到手里也看不出来”父亲笑着饮下一杯,手里搓着花生米的红皮,“不过天眷堂不是咱山西的嘛,仔细想想还是我肤浅了。有好钱只不过是我没见到而已。”
“但是山西铜钱算是受了苦,抗战时候,八路军在山西闹的兵工厂,4142年的时候,蒋介石开始不给八路军装备,那个时候,小日本逼的也紧,八路军¥¥¥最紧缺,一个人才能分几发,打个响就没了,司令就想着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就想着靠兵工厂来造¥¥¥。咱这召开过石拐会议,就想着是办兵工厂,但是没铜,那个时候,铜可不好弄,怎么办,就想着是弄铜元铜钱,铜元造弹壳来是铜钱造¥¥¥。几万几十万的铜元化成铜水,那个时候算是都平等了哈哈,龙板双旗,雍正乾隆,管他贵不贵的,都是一锅铜水,什么版别,什么等级,在国仇家恨前面都是小事。大火面前钱钱平等。想想也是有意思,铜钱流通那么多年,花过铜钱的的人都死了,造铜钱的人也死了,但是铜钱还在,咱们只是过客,与其说是咱们收藏铜钱,不如说是铜钱收藏人。”
“大秦汉唐盛世,半两五铢开元,宋明两朝风华,宋元洪武永乐。这钱,就躺在那个时候人的手里,就静静的看着风起云涌,秦汉的纷争,三国的动荡,南北朝的对立,隋唐的更迭,五代十国的更替,宋元明清铜钱的结束。当钱币发现自己离开历史舞台感到失落的时候,日本鬼子来了,铜钱在山西焕发了第二春,要说为啥是山西,那是因为日落山西嘛,在八路军的手里,变成了一颗颗¥¥¥,把小鬼子打的屁滚尿流,滚回了老家”
“有句诗怎么写来着,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咱们补一句,高兴山西经行处,万贯铜钱都复了仇,打油诗打油诗”
父亲说着说着就陷入了沉默,我知道这是酒精上了头,可能是父亲肝老了的缘故,父亲一喝就醉的很快,鼾声很快传了过来,留下了我在那里失神。
铜钱化作¥¥¥,熔铸了历史,打开了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