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论] 南北朝内郭五铢及大统五铢综论

大家好，我是涓生，首先和大家说声新年快乐，元宵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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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今天和大家分享一下近年来的一些和内郭五铢、大统五铢等一些观点和进展过程。先给大家上一张图，有个初步对内郭五铢等南北朝五铢的认识。

第一排是陕西、四川所常出的内郭五铢和北周布泉。北周布泉史书有明确记载，“及武帝保定元年（561年），乃更铸布泉之钱，以一当五，与五铢并行。”而北方和四川所出的内郭五铢史书无明确记载。

第二排是长沙所发现的内郭五铢、双柱五铢，直径大约在23-25之间，多为23左右。除了长沙有见此五铢，在常德、荆州、襄阳、武汉等地，也有此类大小的五铢所发现。此类五铢史书无明确记载。

第三排左边两枚是南京所出的内郭双柱五铢，有全内郭和双竖两种，史书有载梁末有两柱钱。右边两枚为梁铁五铢、陈五铢，是双柱五铢之前和之后所行用的钱币。

第四排是永安五铢、置样五铢、隋五铢直笔、隋五铢曲笔。

内郭五铢的初步讨论和分歧，本人（涓生）在以前的文里已经多次说明，有兴趣的泉友可以阅读之前的多篇文章。

https://bbs.chcoin.com/show-13171838.html  《内郭五铢初考之四——北周说和西魏说的碰撞 》

本文观点涓生与多人探讨：金如意 林振崑 陈长安 absinthe 嘎子 赵遵戈等

首先，之前已经多次列举了在陕西和四川等地，内郭五铢常与布泉、五行大布等北周钱币同出（图一，一排一，一排二）。说明大内郭五铢在古代北周地区和北周三品同时流行，此论点早期有牛群生等老师在1987年《陕西金融.钱币专辑》所发布《所谓梁五铢疑是北周钱》。目前北周五铢这一说法得到大部分人认可。然后有庖丁、大猫等前辈提出了北朝内郭五铢上溯西魏铸论，因此涉及到“西魏五铢”或“大统五铢”说。本文从南北地区所出的五铢归纳实据来进行探讨。

史书有载“陈初，承梁丧乱之后，铁钱不行。始梁末又有两柱钱及鹅眼钱，于时人杂用， 其价同，但两柱重而鹅眼轻。”说明双柱五铢在梁末陈初（557年前后）是流行在梁地的。而在广大的南方土地，也发现了多多少少的内郭五铢，而且多带上下双柱。我们以一张图来表示势力的时间和五铢发现范围。

我们把内郭五铢分为A B C类：

A：大内郭：（图一，一排一）直径约25mm。多出在陕西、四川，在河南也有发现。工艺最精。

B：大双柱、中型内郭：长沙（湘州）、武汉和常德（郢州）、荆州、襄阳（雍州）等地，都有双柱五铢或内郭五铢的发现，两种五铢直径在23mm左右为多。最近本人所获一枚长沙内郭双柱五铢（二排一），柱型规整，工艺精良，直径24.8mm，最大直径接近25mm，已经与北周五铢尺寸无异。

C：小双柱：南京以及周边，所出的绝大多数为双柱五铢，分为全内郭和双竖两种，直径约20-22mm。较小，较薄。长沙也有发现少量C型。

南北内郭五铢，虽然文字看起来有关，但其工艺明显有差别。

A：北朝内郭五铢工艺精湛，流铜极少，边道呈椭圆状。尺寸大部分在25mm左右。现在根据工艺普遍认为是最早的翻砂法所做，也不排除有少量范铸法。现所发现的大部分北朝内郭五铢很少有减重版，大部分未流通。

B：工艺较A差一些，有移范、叠打等现象，边道很多有合范线，范铸法可能性大，也有发现有月纹的，所以不排除翻砂法。

C：工艺较差，尺寸小，文字弥散。

注：其他如辽窖内郭五铢，不在此次讨论范围。

但无论是西魏还是北周，是梁还是陈，南朝和北朝始终不是一个国家，却有一种类似的钱币在分别使用——注意是分别使用，在北朝地区几乎看不到BC梁内郭，在南朝地区也几乎看不到A北朝内郭。A和BC也从来没有混出——说明两种五铢完全是分离使用的，并不在对方土地通行。所以我们不能根据大小来说，梁内郭是北朝内郭的减重，但可以说，很可能是BC梁内郭仿铸了A北朝内郭，反过来从小仿到大也有可能，但可能性更小，涉及重新做母做模的问题，做大后的文字往往不会和原字那么类似。但我也列举了南方先发行内郭五铢的可能性：南朝一直使用曲笔五，北方用直笔五更多，内郭五铢形制上更接近南朝钱；作为内郭五铢的前一个品种的梁铁五铢，是有曲笔五带内郭五铢形制的，图一的三排三为例。

梁铸内郭五铢以及相关钱的记载，一是552年梁元帝萧绎所铸（《北史 姚僧垣传》：梁元帝大喜。时初铸钱，一当十，乃赐钱十万，实百万也。）荆州对应地区，恰好多见双柱内郭五铢（B型）；二是555年梁敬帝所铸四柱五铢（面内郭，背四柱，见图）；三是557年前后，史书所称流通在梁地的两柱钱（C型），多见南京及周边。

梁四柱五铢（邹宝红藏）

那么作为敌国，两边为何要发行同类内郭呢？虽说西魏和南梁是敌国，但两方还是有过“合作”的。这涉及到侯景之乱发生后，整个南梁的长江中上游地区的动乱，故事很长而且也很曲折，比如长沙在549到561年，换了五次主——湘州刺史萧誉，梁元帝萧绎，大将王琳（扶植萧庄），后梁（西魏北周控制），陈文帝收复，简直是乱得不能再乱。简单说，就是侯景之乱发生后，南梁各地开始自立。549年荆州的萧绎攻打在雍州（今襄阳）的萧詧，萧詧自保则称藩西魏，550年受封为梁王。552年萧纪在四川率先称帝，同年称帝的萧绎又邀西魏打四川，553年四川全境落入西魏之手。554年江陵被西魏攻陷，萧詧杀死萧绎，在江陵称帝建立西梁。但王琳继续守在湘州（今长沙），并扶植萧绎之孙萧庄为帝，直到558年西梁攻占长沙为止。561年陈朝收复长沙。这里还没有提北齐在南方的活动过程。

所以两湖地区的混战，很可能是内郭五铢在南方发行的缘由。史书载梁元帝萧绎于552年发行“当十五铢”，很可能指的是内郭五铢或者双柱五铢（即前面所述B型大双柱）。为什么南京未有发现，也可能因为南京周边为王僧辩和陈霸先所据，之后南京再铸更小的双柱(C型）流通于梁末陈初（557年前后）。

所以反向要推北周所用的内郭五铢上限，是可以推到西魏末的。比较明确的一个时间点是553年西魏入蜀，因为蜀地多见内郭五铢，所以553年很可能是北朝内郭五铢的重要上限。第二个上限是549-550年，是西魏首次占领梁之襄阳。萧詧和萧绎，都分别向西魏称臣，552年臣属按西魏的五铢形式发行梁内郭，也是合理说法。那么可以反推西魏铸内郭就在549-552年。值得注意的是长沙等地曾多次易主，萧绎、王琳、萧詧都有占领时间，究竟是哪个政权所发行尚有争议。

第三种说法就是把西魏内郭直接上提到546年的大统五铢（二式）。但这种说法当然更具争议。这还涉及到我们要讨论的第二个话题——大统五铢。

大统五铢有两次铸造时间，所铸钱币一直是争议的。目前很多网站及公司，把永平五铢标为大统五铢，这是明显的差错。

图：经常被标错成大统五铢的北魏永平五铢。网上随手找的，有版权则替换。

西魏大统五铢，目前最常见的说法就是三个，永安五铢说，置样五铢说，内郭五铢说。但这儿还别忘了，大统五铢史书记载在大统六年（540年）和十二年（546年）发行过两次，分别记为大统五铢一式和二式，因为不像永安等五铢带字，所以并没有“大统五铢”文字的钱币，而且史书也没任何对这类五铢有解释，目前只能从一些考证来看待这个问题。这类五铢暂时还在考证中，形制和永安五铢（去掉永安两字）、隋五铢相同或相似，但时间又早于隋，因此本文避免争议，暂时命名为永安-隋型五铢。以下是目前可见的西魏到北周墓所出的永安-隋型五铢的资料。还有西魏谢婆仁墓（大统十六年）也有出，但盗损严重不纳入考证。

此为西魏至北周的墓中所出五铢，均有明确墓志铭：

侯义墓：下葬于西魏大统十年（544年），有永安-隋型五铢大样，即今所称“置样五铢”所出，直径25mm。同出永安五铢。该墓曾被盗，泉友楚策从报告中所见砖有改变等，认为此墓有盗扰影响，不能作年限考证。但同时有发掘者做实证墓室内未发现人为扰乱：王泰初老师证明（全文和王老师签名见上），《咸阳西魏墓出tu的五铢铜钱》作者时瑞宝为侯义墓的主持发掘者，文中明确提到“私掘者只进深至甬道部位，后来我们清理墓室时，亦未发现其中文物有人为扰乱的迹象。”五铢就是从“墓室中棺内墓主人头骨旁清理出来的”。

王德衡墓：下葬于北周建德五年（576年），出永安-隋型五铢，直径22.5mm。无盗扰。

若干云墓：下葬于北周宣政元年（578年），出多枚永安-隋型五铢，直径22-23mm。无盗扰。

通过此几处墓所出五铢可见，其形制类似隋五铢但时间早于隋，说明在西魏北周年间，已经有永安—隋型五铢流通发行。而侯义墓所涉及五铢在大统十年，更是说明此类五铢可能为大统五铢一式，承接永安五铢。

那么大统五铢二式是否有可能是内郭五铢呢？我们看历史的发展。北周三品是明确的北周所铸，而且命名（布泉 五行大布 永通万国）在整个南北朝独树一帜，以一当十、以一当五，恰恰是因为其周礼的属性造成。西魏权臣宇文泰在大统十一年以苏绰为改革所草拟的《六条诏书》颁行为标志，开始采用周礼改革西魏官制。所以次年发行的五铢，与之前魏制完全不同也是可能的。而隋文帝杨坚上台后则立即废除北周制度，因此隋五铢才可以承接直笔五系列：永安五铢——永安—隋型五铢（可能为大统五铢一式）——隋五铢。而隋朝在扬州所铸曲笔五（四排四）则和梁陈五铢系极为类似。当然把北朝内郭五铢上提到大统五铢二式只是一种猜想，我自己不是这种观点的持有者。包括北朝内郭五铢从北周上推到西魏任何时间，也都待考证，毕竟还未有任何有具体年份的西魏墓考古实据出过内郭五铢，以支撑到西魏的说法。

但也是非常幸运有这么多前辈先驱者，从民国开始研究，直到上世纪80-90年代，又持续到21世纪的今天。大家对钱币的热爱和孜孜不倦的研究，总有一天会让历史真相完全水落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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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习，这几个真是漂亮